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兵丁就按照昨晚户部来的大人的吩咐,开始整理难民营。
一些不幸没有挨过寒夜的难民尸体抬了出来,明显看得出来,死去的人数比之前少了好多了,而且这次,他们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被抢掉。
毕竟,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百姓们还是非常尊重死者的。
兵丁们在抬走尸体之后,在难民营里面清理出了一块空地,摆上一排桌子和凳子,然后又在难民营门口也排了一排桌子和凳子。
难民们昨晚加餐,添了火炭,又得到了承诺,心里有了期盼,精神显得好多了,纷纷在关注着兵丁们的行动。
兵丁们摆置的差不多的时候,难民们纷纷议论起来。
难民甲道:“昨晚那位大人说的难道是真的?”
难民乙鄙视他:“皇上吩咐的,那有可能假!”
难民丙老于世故,有点难以置信的道:“这么快就开始布置了,不像以前的官府啊。”
难民丁解释道:“当今皇上乃圣明天子,当然和以前的不一样了!”
“......”
难民营中有力气说话的,都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见解,整个营地显出了一股生气。
很快,兵丁们又安排能打工的人去排队,纯力气的,会手艺的,各自成列。
还没排完队伍的时候,户部的吏员就到了。也不多加客套,分成两组。门口的凳子那一排坐了四个人,营地里面的凳子上坐上八个人。
马上,难民营里面的登记就开始了,那里的吏员忙碌的记着人名,籍贯,力气活还是手艺活等细节。
而营地外面的四个人,两个是负责登记来捐钱捐物的百姓流水,两个是负责登记做工的需求。
现在的时间还早,不说京师的百姓,连督察院的御史都还没有到。户部的官员只是因为有户部尚书的交代,所以不得不早点赶过来,把难民营里的工作先做了起来。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个御史骑着马赶过来了。见到还没有百姓来登记,互相看了一眼,暗道这个时间点果然没有来晚。然后进了兵丁所属的房子里去喝茶等待。
寒风时不时的刮过来一下,冬日虽然已经露出了头,但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时间悄悄地在流逝,屋里的御史派兵丁出来看了两回了,没见有一个百姓过来。
渐渐地,营地门口负责登记的四个吏员被冻得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转转,看着大街的尽头,心里嘀咕着:怎么一个都没有得来。要说也是,赈灾从来都是官府的事,这回却让京师的百姓来做这个事情。来多少不知道,有没有来都是一个问题呢。
事情果如他们所料,快到响午了,还是没一个人过来捐钱捐物的,甚至连登记用工的人都没有一个。
营地里的难民也不时的把目光瞧向大门处,盼望着好心人能够出现。但长时间的等待,一直让他们失望着,担忧的神情出现在了越来越多的难民脸上。
冬天的时候,百姓没有多少事情可做。更重要的是,外面很冷,所以一般都睡到很晚才起来。
到接近响午的时候,百姓们才陆续起床,张贴的布告也吸引了一些出门的人。
布告处慢慢地也越来越热闹,看得出来布告墙下的人主要分为两批人。
一批是普通老百姓,虽然不认识字,但在别人宣读布告的时候,听得明明白白,但却无能为力。这几个月京师的物价一天一个价,自己都难以过活,那还谈救济别人呢!
另外一批人,穿的体面,带着跟班,一看就是家里不缺钱的,也识得字,他们也讨论的热闹。不过更多的却是在讨论朝廷的布告怎么用了大白话,是不是朝廷没人了,写大白话,嘲笑地,讽刺地,都有。最后呼朋唤友的去吃肉喝酒了。
这个时代,没有照片,也没有录像,所以没有经历过苦难,没有类似难民的经历,光凭文字,很难让这些人能感同身受,能体会到那些人的处境有多悲凉。
其中就有一伙人在临街的一处酒楼喝酒吃肉。喝的痛快时,浑身被酒激得火热,就把窗户给打开来凉快凉快。
忽然,有个人往窗外瞄了一眼,发现有几辆车子经过,上面堆满了衣食。不由的“咦”的一声,然后趴到窗户边去看个究竟。
等看到车子去的方向确实是王恭厂方向后,回头对他的同伴说道:“速来看傻子,还真有人捐物去了。”
还真有人嫌自己钱多,去帮朝廷做好事了?这些人有点不信,纷纷拥到窗口看热闹。
果然,一共两辆平板车,一辆堆着一些破旧的麻布衣服,还有一些火炭,上面坐着一个粗布旧衣的老头。还有一辆平板车上面堆着一些粗粮,由一个同样粗布旧衣的小伙押着。
“看着也不像是那个府上的家丁,瞧那破落样,自己都没得吃吧,还想当好人。”其中一个鄙夷地下着结论。
“看着像是穷了一辈子忽然得了钱财,赶紧买尽量多的东西回家堆着,生怕再饿着似的,不像是去捐的。”另外一个有不同的意见。
“你看他们不是向王恭厂方向去的么?”
“说不得前面就拐弯了呢,那边都是穷鬼住的地方,我看还是我猜得对。”
“你们都别争了,我们赶紧吃完,吃完了去迎春楼耍耍,那些姐儿说不得还在床上呢,正好不用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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