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凝儿听说叶小天已经重新出山,手中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喜悦地叫道:“他出来了?真好!真好!”看她面上神气,喜悦之色难以自禁。
田妙雯笑道:“是啊,他又出山了,而且这一遭更加威风,麾下坐拥数十万骁勇善战的生苗勇士,谁还不畏他三分?他的地盘和你展家近在咫尺,让他出面,岂不比你以下犯上,忤逆长辈更妥当吗?”
田妙雯向她扮个鬼脸,打趣道:“除非那家伙另寻新欢,不要你了!”
展凝儿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依旧喜孜孜地道:“我这些天好担心他,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他重新出山就好,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田妙雯听得一呆,她还以为展凝儿是因为有了主心骨撑腰所以才这般高兴,却不想她竟是因为叶小天处境安全而开心。
田妙雯自幼就被家族长辈不断树立重振田家的信念,直到如今她都没有品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也不理解那种可以为之生可以为之死的男女之情。
她做任何事,都会先冷静地评估这件事可以给她的家族带来多大利益。如果播州杨天王现在要娶她为妻,她也不会答应,但那不是因为她不爱,而是因为杨家的野心,因为合作的基础不对等,因为杨应龙是一代枭雄。
现在的田家如果和杨家以婚姻结盟,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杨家彻底吃掉,沦为杨氏家族再上层楼的踏脚石,这才是她考虑事情的出发点,而不是因为她喜欢了某个男人所以才拒绝。
“如果有朝一日,我也像凝儿一样喜欢了一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可是能够给我的家族提供绝大帮助的却是另一个男人,我会选择嫁给谁呢?”
田妙雯悄然自问,看着展凝儿眸中露出的欢喜、安然与欣慰,她完全不能理解,却莫名地感到有些羡慕,甚至……妒嫉。
田妙雯平息了一下心情,道:“他们下聘,就由他们去吧,你千万不要闹事,免得他们对你看的更紧。不如就由我替你跑一趟,去找叶小天,把你的困境告诉他,让他来救你!”
“辛苦姐姐了……”
展凝儿握住田妙雯的手,感激地道:“你我还有莹莹,咱们三人虽义结金兰,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和莹莹更亲近些,不是姐姐不好,只是总觉得在你面前,我和莹莹就像不懂事的小孩子,而姐姐你……”
展凝儿歪着头想想,忽地“噗哧”一笑,莞尔道:“姐姐你么,就像一个老气横秋的老头子,我们实在和你玩不到一块儿去。却不想姐姐竟是如此古道热肠。如今劳烦姐姐为我奔波,不管结果如何,凝儿都感激你。”
望着凝儿真诚的目光,田妙雯的心弦急剧地颤动了一下,为自己的卑鄙感到有些无地自容。她没有勇气面对凝儿真诚、善良地笑脸,轻轻抽出手,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走!”
“姐姐……”凝儿又唤了一声,已经背转身去的田妙雯脚下一顿,低声道:“你……等我的好消息吧!”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步下石阶,走进阳光,田妙雯忽然自嘲地一笑:“像个老气横秋的老头子?是啊,我虽正当妙龄,可我心中的确住了一个老人,那是田家列祖列宗的英灵,他们凝聚成了一个影子,从小就住在我的心里。我也想像你一样快乐无忧地生活,不用承担振兴家族的重任,可我……做不到啊……”
两行清泪刚刚溢出眼角,就被田妙雯举袖拭去,遽而生起遐思涟漪的心,迅速凝结成冰。她,不需要情感,她只需要为了家族做一个锱铢必较的生意人,必要的时候,什么都可以出卖,包括她自己,这是她的命!
她,走在阳光里,却似行在地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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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府大堂上,展伯雄笑得皱纹都绽开了,杨家置办了这么多的嫁妆,这么给他面子,开心呐。
其实杨家就算只是象征性地给点聘礼,展伯雄也是下定决心要攀这个高枝儿,抱这条大腿的。他已经开始为展凝儿置办嫁妆了。
展家嫁女,置办的嫁妆自然是“全厅面”,“全厅面”指的是女孩子一生中所需要的全部东西。小至马桶、针线,大至田契、房契,甚至还有棺材和寿衣,这叫“生死不求人!”当然,也只有富家女才有这样的能力。
展伯雄笑得合不拢嘴,红光满面地对赵文远道:“赵贤侄,一路辛苦啊!”
赵文远欠身道:“不敢!不敢!为我家土司效力,是文远应该做的。此番前来贵府下聘,我家土司还有一件事要我当面请教展大老爷。”
展伯雄欣欣然道:“你说。”
赵文远道:“不知大老爷准备何时为我家土司和展姑娘举办婚礼?这准确的日子,如今也该定下来了吧?”
展伯雄先前怕凝儿那暴躁脾气闹将起来坏了一桩好姻缘,所以不断向展凝儿的母亲施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施之以威,软硬兼施地逼她压制凝儿。
如今看凝儿虽然不悦,却也一直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展伯雄放下心来,只道她已屈从。本来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岂能由得你一个女娃儿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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