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百川漫步在清浪街头,常常盘在他手上的念珠不见了,也不再走一步念一句“阿弥陀佛”,此刻坐在他臂弯里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茶壶盖的发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动的很。
开茶馆的李掌柜、卖胡饼的王三儿、绸缎庄的谢员外,看见洪百川都笑着打声招呼:“洪员外回来啦,可有日子没见啦!哟,你这小孙子,可是越长越招人稀罕了。”
一听人夸他孙子,洪员外登时就眉开眼笑。洪员外已经是半退休状态了,要不是近来播州有谋反迹象,朝廷出动了潜伏贵州的所有谍报人员侦伺消息,洪百川也不会亲自出马,以经商名义跑这一趟,此刻回来,自然要抱着他心爱的大孙子亲热亲热。
小家伙不怕生,跟谁都是自来熟,不管男人女人,谁想抱他,他就会扎撒开小手,咧开嘴巴主动迎上去。不过和爷爷相处这么融洽,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虽说爷爷离开了足有大半个月时间,他还记得爷爷,爷孙俩亲密的很,一见爷爷,小家伙也欢喜的紧。
“哟!洪员外回来了,要不要杀上一盘!”
街东头开饭馆的霍掌柜是个棋迷,和洪员外是棋友,一见洪员外回来,马上兴奋地招呼。洪百川正在路边向一个小贩买着棉花糖,刚递到宝贝孙子手里,听他招呼,便抱着小孙子笑眯眯地走过来,道:“成!咱们杀一盘,看你棋艺有没有长进,哈哈哈……”
吕傑负着双手,在大街上随意地闲逛着,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还买了一只锅盖、一尾鲜尾,左右手各拎一件,慢悠悠地逛着。洪员外是昨儿晚上回来的,他是今儿一早才见到。
洪员外富富态态的样子,平时瞧来就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员外,吕傑可看不破他的虚实。按照田雌凤的吩咐,这两天吕傑一直在盯着罗家,但他始终不清楚,三夫人究竟是如何打算,盯着罗家如何就能救出叶小安?
……
卧牛岭上,懂口技的党腾辉暂时替代了叶小天,叶小天又悄然离开监室,与田妙雯一同出现在西厢客房。为了保密,没有丫环伺候,为他们端茶递水的就是哚妮。
田妙雯和叶小天讲了一番近来的种种安排,这才转上她最关心的话题:“从时间上看,播州方面应该已经派人过来,调查过发生在我卧牛岭上的蹊跷事,而从我们故意暴露出来的一些蛛丝马迹,他们应该猜得到,‘你已在我控制之中’,我想他们除非对我卧牛岭死了心,不然的话,近期必然会想办法救你离开。”
说到这里,一旁的哚妮不禁脸现忧色,悄然在叶小天另一边坐下来,关切地看着他。何止是她,田妙雯又何尝不担心。
叶小天认为自己的身份还没有暴露,想将计就计,被播州方面救出,再摆他们一道。对田妙雯和哚妮来说,这可是非常冒险的一个举动,如果之前他们有过一丝破绽,引起播州方面对叶小天真实身份的怀疑,那他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叶小天见她们面现忧色,笑了笑道:“不必担心,整个计划我反复揣摩过,实无半点破绽。你们不要忘了,整个计划的起点,在于他们的‘偷天换日’,只要他们不曾怀疑当初换人时被做了手脚,就绝不可能怀疑我的身份。杨应龙再精明,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识破我的身份,除非他能沟通鬼神!”
田妙雯叹了口气,道:“话虽这么说,可是……”
叶小天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不用患得患失的,在我眼里,你可是巾帼不让须眉!”说着,叶小天另一只手悄悄探到哚妮身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腰。
美人儿恩重,两女是如何地担心他,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可是杨应龙这么算计他,岂能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能算计杨应龙的机会可不多,现在多消灭杨应龙的一些实力,今后正面对抗起来,他就可以减少很大的压力。有些事明知有风险,他还是要必须去做的。
“嗯!”
田妙雯低低地答应一声,道:“如果你能轻易就被救出去,必然引起杨应龙的怀疑,可若对你‘看守’太紧,让他们根本无法救你出去,那计划又无法实施,这个分寸如何把握,也令人烦恼。”
叶小天想了想道:“只要能把我掌握在手,卧牛岭对他们就仍有大用。而卧牛岭对他们而言,并不仅仅是多一支可资利用的人马那么简单,而是他们打开黔东的钥匙。所以,他们一定会不惜代价,不要小觑了他们的本事!”
田妙雯点点头,叶小天又道:“你最好找个理由离开卧牛岭一趟。你不在,别人有些什么失误,也就比较容易说的通。”
田妙雯道:“这一点我也想过,只是如何找一个有力的借口,可不容易。若是因为一些琐碎细务我便离开,未免说不过去……”
田妙雯为如何离开卧牛岭而发愁,可这份担心很快就有了充分的理由:播州余庆司对石阡府发动了攻击!理由是播州好意调停展童两家争端,却被突然袭击,播州杨家要讨还公道。
石阡童家并没有乖乖任由卧牛岭摆布,童家不肯就此臣服于杨家,却也不愿在挟制之下归顺卧牛岭。如果他们不惜余力阻截播州兵马,必然损失惨重,那时又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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