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坐在火盆边,火盆里的银炭冒着幽幽的绿焰,公孙长明坐在他的身侧,两根手指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昨天晚上他大醉一场,今日宿醉未醒,一大早便被李泽派人去竹轩捉了来,此刻两个肿眼泡子外加眼袋格外的显眼.李泽另外一侧坐着曹信,手里拿着火钳,无意识地一张一合,发出啪啪的清脆的响声.在他们的对面,坐着的是袁周,此刻却在专心致志的煮茶.
从茶砖之上瓣下一块,用小碾子磨得细细的,然后放在精美的器具里煮茶,在这个过程之中,还会不时往里面加上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里头甚至还有油脂,这种喝茶的方法,在这个时代,其实还是主流,但李泽却着实欣赏不来,也享受不来.
不仅是公孙长明是自道高手,便连曹信,袁周也是精擅此道.公孙长明在武邑的时候,甚至还对李泽的那种开火冲泡炒茶的方式大加讥讽,认为毫无仪式感,在与李泽的关系缓和之后,甚至还热情地向李泽传授茶道.从茶叶采造,鉴别,备具,用火,烧水,炙茶,碾沫,煮茶,饮用等方面向李泽灌输茶之道,但李泽一听到什么一沸加盐,二沸舀水,还击汤心,倒入茶粉,三沸点水,分茶入碗,敬奉宾客这些便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公孙长明好心好意地送他的陆羽的<茶经>亦被他束之高阁,从来都未曾翻看过.
他只喝他的庄子里自己采摘,炒制的茶叶.冬喝红茶,其它季节喝绿茶.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李泽在武邑的那些部下,倒也慢慢地都喜欢上了这种喝茶的方式.但像公孙长明,曹信这些自诩身份的人,与李泽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勉强能喝这种冲泡的茶叶,但更多的时候,他们还是更喜欢煮茶.
看着袁周七汤点茶,看着茶沫咬盏,看着袁周喜滋滋儿地开始分茶,李泽只觉得太无聊了.不过看着连公孙长明此刻也不揉太阳穴了,屏声静气看着袁周的动作,李泽也只好随大流.
“今日超常发挥!”袁周先分出三杯茶来,然后抬眼看着李泽.
李泽却是连连摆手,敬谢不敏.
“小公子就是一个不会享受的.”公孙长明哧哧地笑着:”昨日宿醉,今日有袁刺史煮茶,正好去酒.”
曹信却是笑道:”光是看袁刺史的手艺,便足以将宿醉碾走了.袁刺史,这手艺大大见涨啊!”
“这几年事儿不多,尽研究这些玩意儿了,不过今天还是超常发挥了.”袁周笑咪咪地端起了茶碗,”请,请!”
三个重要的手下彼此相请,然后有滋有味地眯着眼睛开始品着那杯也不知道有多少重滋味的茶,李泽便招了招手,角落里的李泌,立即捧来了一个紫砂壶,那里头是泡好的红茶.
这可是李泽好不容易才让屠虎淘弄来的一个紫砂壶,捧着小壶,对着壶嘴咪了一口,心道不就是仪式感吗?回头等我有了空儿,我也能把这泡茶的手艺弄出一整套花式来,到时候看花你们的眼.
话说这似乎也是一门不错的生意呢!
好不容易等这三位喝完了有滋有味的茶,公孙长明也看着有精神了,李泽这才开口:”朝廷的意图昭然若揭了,就是要拿我的亲人去做人质,这让人难以接受,今日叫三位过来,便是议议此事,大家看看有什么别的办法?看那高象升的意思,如果不这么做,朝廷便会拖着不让我们合镇,虽然在事实之上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但总是给我们带来不便,至少名不正言不顺,甚至他们还可以捣捣乱,恶心恶心我们.”
公孙长明却是呵呵一笑,看了一眼曹信与袁周,见二人都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便道:”公子,我有一件事情要先问你.”
“什么事情?”
“你准备反唐么?”公孙长明问道.
曹信与袁周两人都是眼神闪烁地看着李泽.
李泽一摊手:”以后说不准,但现在,我并没有这个打算,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我可不想像张仲武那样,自寻死路.如果的我实力达不到,想了也白想,等我实力到了一定程度,一切都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说什么反不反的,不是笑话吗?”
“这就是说,公子的长远计划,其实是一个自然而然地演变过程是也不是?”公孙长明接着问道.
“差不多是这样吧!”李泽毫不讳言地道.
“好,公子现在为一地节镇,就算将来一统北地,仍然是一地节镇,想要达到这个效果,只怕就要像张仲武那样举旗造反了.”公孙长明笑道:”而想要自然而然地达到那种高度,那公子终有一日,是要踏进朝堂,控制朝政才有可能的.”
李泽想了想,反问道:”这么说来,公孙先生是不反对这件事情罗?”
公孙长明点头道:”正是,我与公子想得不一样的是,我认为这甚至是一个机会.”
“哪里来的机会?”李泽问道.
“不管是节帅还是公子你,根基都在这里,出了成德,横海,公子便基本上一无所有了.”公孙长明道:”而此次朝廷要让公子亲人入长安,正是给了公子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在长安布置人手.老夫人去,可以啊,那当然是需要大票人手去保护服侍的.如烟姑娘去,也可以啊,那自然也需要人手的,公子可以名正言顺地往长安安插人手,从现在就开始在长安经营,岂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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