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惨重的失败之后,德里赤南突然认清楚了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对面的右武卫明显是有着充足的应对他们的准备,并不是仓促上阵的。不管是眼前这个半永久的军事营垒,也包括了阿史杜拉回来之后所禀报的关于后营那些应对骑兵突袭的种种陷阱。
眼前的硬骨头,只怕不是他能拿下来的。德里赤南知道吐蕃军攻坚的能力是远远不足的,在一个准备充分的大型营垒之前,即便是碰得头破血流,他们也不见得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而更让他忧心的是,右武卫的那近万骑兵到哪里去了?
右武卫张嘉的嫡系骑兵是以契丹骑兵为核心组建的,战斗力极强,而由李德统率的另一部骑兵来自于李泽嫡系游骑兵,战斗力也不必说,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队伍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能不让德里赤南惊惧。
亮出来的刀子,有的是办法应对,那些藏起来的刀子,才让人寝室难安,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样的方式捅过来。
要是一下子捅在了致命的地方,那就糟糕了。
不管什么样的进攻,在最初的时候总是最凶猛的,而是遭到当头痛击之后,不这想不想扳回这个面子,总是要停下来舔食伤口,积蓄力量。
眼前亦是如此,在第一天的进攻之中,德里赤南损失惨重之后,在接下来的数天里,每一次的进攻,都是浅尝辄止,更多的骑兵被派出来绕路过了黄河,但并没有再试图进攻大营,亦不敢离开本部太远,如果按照在天德的做法,他们本来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大掠四方,抢劫当地的老百姓了。
但在这里,他们不敢。
失踪的右武卫近万骑兵,就像是一把利剑悬在他们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大量骑兵一旦分散而不能及时集中起来的话,右武卫骑兵突然出现的袭击,就会成为他们的噩梦。
德里赤向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在密谋着一个陷阱,派出去的骑兵看似互相之间并没有多少联系,但却有意无意地沿着吐蕃大营形成了一个大的包围圈。假如右武卫的骑兵来袭的话,直接就会掉落在这个陷阱当中。
但什么也没有。
右武卫的骑兵没有来。
对岸的张嘉的大营也没有多少动静儿,只要吐蕃人不打,他们这边便也安安静静地呆在营中。
这是不正常的。
德里赤南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直到第六天,中受降城的信使狂奔而来,一切谜团终于被解开,但却是德里赤南最不能接受的那一个。
右武卫八千骑兵绕道大漠,突袭西受降城,驻守西受降城,守着大家后路的色诺布德大败亏输,数万人马竟然只有三千余人逃了出来。
从西受降城逃走的人本来有近五千人,但在从西受降城到中受降城的数百里路途当中,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这些人中那些体弱的,受伤的,在恶劣的天气情况之下要么掉队,要么就是不有扛过来死去了。
西受降城的失守,如同一击闷棍重重地敲打在德里赤南、阿史杜拉以及彭芳等人的头上。
“马上退回中受降城去。”彭芳脸色苍白地建议道。
德里赤南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退回去成为翁中之鳖吗?很显然,镇州方面对这一次的战争早有准备,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猝不及防。所以才有了张嘉右武卫在这里等着我们,才有了李德的骑兵绕道大漠突袭西受降城,天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唐军正在向我们这里涌来,通回中受降城,然然被唐军包围?”
彭芳咽了一口唾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哪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简单!”德里赤南阴沉着脸道:“我们不能在这里纠缠了,甩开右武卫,立即插入河东,去完成大论早先订下的策略,也唯有如此,才能让我们摆脱目前的困境。”
彭芳的脸顿时白了。
德里赤南的话,已经很明白了说出了他将要放弃整个天德的意思。他们可以离去,包括彭芳以及他的麾下也可以跑,但在中受降城的家人,怎么跑?更重要的是,那些士卒愿意吗?当初他们就是因为不想家人落在吐蕃人手中才投降,现在他们难不成不担心他们的家人落到右武卫手中吗?
“不行!”他有些失态地大叫起来,直到看到德里赤南,阿史杜拉等人不屑的目光,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现状。
“右武卫大军还顶在我们的腰眼儿之上,他们岂会让我们这样轻易的离去?不如集中力量先将右武卫击垮之后再说,既然李德带八千骑兵在外,我们便没有了什么顾忌,可以倾尽全力攻击。”彭芳道:“将军如有此议,彭芳愿为先锋。”
德里赤南嘿嘿的笑了起来:“彭帅有这样的决心自然是好的,既然你有与右武卫决一死战的决心,那就替我们断后吧,虽然李德的骑兵不在这里,我们并不惧张嘉追击,但防备一下总是要做的。”
彭芳呆呆地看着德里赤南,脸上神色愈来愈扭曲。
“彭帅,已经没有必要再在这里纠缠了。我们不知道镇州方向还有多少军马会出现在这里,既然他们已经取了西受降城,断了我们的后路,那很明显,是想将我们包围一口气吃掉的,而想要吃掉我们,光靠右武卫是断然不行的,所以镇州方面的其它军队,肯定已经在路上了,而右武卫大营,我们已经打了好几天了,不是我说句丧气话,短时间内是很难打下来的,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在这里每耽搁一天,都是致命的。”阿史杜拉有些可怜这位降将,或者因为他本身也是土谷浑人并不是吐蕃人的原因,所以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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