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演武堂之内,巨大的沙盘两边,韩琦与尤勇二人相对而立,在他们的左右,则侍立着数量众多的兵部郎官,沙盘之上的地形地貌,正是此刻平卢一线。
尤勇扮演的是唐军,而韩琦扮演的则是平卢军队。两人正在沙盘边上推演着这一次作战的过程,随着两人不断地下达命令,身边的郎官们则奔跑着将一个个代表着兵丁的小人,代表着辎重的车马等搬到该去的地方。
李泽坐在高处,俯身看着沙盘之上的变化。
虽然只是一场演武,但李泽仍然看得有些惊心动魄,两边都是经验丰富的大将,手段千变万化,看得李泽咋舌不已。
战争是一门艺术。
李泽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这一方面,实在是缺乏天分,临阵指挥,自己还真不行,别说韩琦尤勇这样的大将了,只怕这屋里任何一个郎官,在临阵指挥之上,都可以吊打自己吧。
自己的长处在于决定打谁,往哪里打,而打赢,则是靠下头的这些将领们了。
每次看到代表着唐军的黑色小人被吃掉,被那些兵部郎官们给从沙盘之上搬走,李泽的心就一抽一抽的。好在,虽然黑色小人们的数量在持续减少,但大势却仍然在唐军一方,直到一名郎官将数名黑色小人搬到了黄河南岸,李泽终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韩琦和尤勇也同时收手,相视一笑。
李泽站了起来,走到沙盘跟前,有些疑惑地道:“两位,这仗会有这么难打吗?从秦诏发给我的奏折之上,满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王爷,我们演绎的只不过是最为极端的情况而已。”尤勇拱手道:“现实之中,平卢军很难有这样的士气,而且,候希逸也断然不会有韩尚书这样高超的指挥技巧。早先我在战场之上设下的诸多陷阱,被韩尚书一一识破,换作候希逸,能识破十之二三就不错了。”
韩琦微笑着道:“尤侍郎手段高超,好几次险些便着了你的道儿。”
“二位先别互相吹捧了,我知道你们都很厉害。”李泽不满地瞅了这两位一眼,敢情这两位是将这次演武当场了个人之间的一次较量了,倒是让自己吓了一大跳。“事实就是,候希逸的平卢军,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个水平是不是?”
“他们的确没有这个水平。”韩琦道:“但也不可小觑。王爷,候希逸还是心存了一定幻想的,所以在前线之上,堆集了重兵,他是希望以黄河为天然防线,将我们拒之于外,所以这第一仗,必然是最为难打也最为辛苦的。”
“但是,只要在第一战之中,彻底击败平卢军,渡过黄河,则平卢军必然就兵败如山倒了。”尤勇指着沙盘道。
“天平和衮海两地,已经确认无法干扰到平卢之战了吗?”李泽走到地图之前,看着地图,转头问道。
“田平已经加大了向天平曹煊施加压力,右金吾卫三万大军阵兵天平军边境之上,曹煊哪里敢分兵往救平卢?”尤勇笑道:“衮海纵然有心,也是无力,他们的一半主力精锐,被代超调派给了朱友裕去攻打山南东道,剩下的,只怕代超也不想投入到平卢这个无底洞去。一旦陷入到了平卢战场便很难脱身了。”
“我和尤勇反复演算了,我们倒真是盼望代超去救上一救。”韩琦道:“要是有这样的迹象,我们倒是愿意放缓一下在平卢前进的脚步,然后将更多的衮海兵拖进来。平卢现在就是一个黑洞,一旦陷进去,就很难拔出身来了。”
“代超要真这么做了,我们倒是可以得陇望蜀,再觊觎一下衮海也不是不可,就算拿不下全境,抢几块地盘也是不错的。”尤勇笑着道。
“但是曹煊也好,代超也好,都是明白人,所以我们的这个念想儿,多半是要落空的。”韩琦不无失望地道。“拿下了平卢之后,偌大的地盘需要分兵镇守,需要恢复秩序,可以想象得到平卢这么多的乱七八糟的军队到时候一旦溃散,会变成大麻烦,会让我们比打他们的大部队更让人头痛。”
“是这个道理!”李泽点了点头。“而且我们不能仅仅是拿下平卢,我们还要好好地治理,好好地恢复,所以很难一鼓作气地继续向前进军了,今年一年,也就是打到平卢为止了。”
“其实大举进攻也不是不可以。”韩琦摊了摊手:“但这样,就需要我们其它的地方要多牺牲一下,多受一些苦了,要是王爷愿意加征一点税赋的话……”
“这话就不必说了!”李泽摆了摆手:“我情愿慢一点来。这几年我们一直在打仗,也是需要停下脚步,好好地休养生息一番了。”
“但是朱温不会休息的!”韩琦道:“他的兵马一直会向南移动的,他会拥有越来越多的地盘,越来越多的人丁。”
“光是打下来又有什么用?”李泽不以为然地道:“我们用不着在意对方有多大的地盘,而是要在意我们自己的地盘经营得如何?凡事以我为主,而不是跟着敌人的节奏去紧赶慢跟。”
“是!”韩琦点了点头。
三人走进了内间,坐了下来。
“秦诏开战的时间,已经确定了吗?”李泽问道。
“他发给兵部的密件之中,划定了一个范围,七月底至八月十日以前,秦诏想在九月中下旬,结束平卢之战!”韩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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