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裕气冲冲地回到了他紧靠着皇城的王府之中。连衣物都没有换,便径直到了书房之中。
由不得他不恼怒。
敬翔如今对于老三的欣赏,几乎是不加掩饰了。
朱家三子,朱友裕老大,向来就自视为朱家的接班人,老二不必提,老三从小就算得上他的劲敌,什么都要跟他争一争。但潞州一战,朱友贞全军覆灭,连自己也被俘了,当时可算是震动朝野,但对于朱友裕来说,却算是一件好事。
李泽帮他把这个劲敌给灭了。
初回来时的朱友贞,也的确算是一个废人了。
自此,朱友裕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不曾想,三年的时间,那个被他视为废人的老三,居然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野鸡飞上梧桐树,一下子成了凤凰了。先是赴平卢,轻而易举地便重新拉起了一支军队,接着下武宁,收淮南,现在又兵出鄂岳,竟是连战连胜。使得大梁的南向政策大获成功,也更加坚定了朱温掠夺南方,以南方资源来补关中之不足,进而与李泽一较高下的战略思想。
但朱友贞的成功,却预视着他朱友裕的失败。因为他拿下了山南东道之后,便裹足不前,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做好进军荆南的准备。
不是他不想打荆南,而是现在他的目光,盯在长安。
父皇原本就肥胖,身体并不算太好,进了长安之后,倒是又长胖了一圈,现在连走路,都有些艰难了,在岳父代超看来,这样的状态,只怕撑不了太久。一旦有事,要是自己远离了长安,只怕便会生出一些变故来。
他费尽心思,从太医哪里弄到了父亲的一些医案,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也正是基于此,他才与代超商量,他一定要回到长安来。
不知费了多少周折,这才把徐福弄去了洛阳,自己取徐福而代之成为了长安的禁卫军统领,虽然禁卫军只有五万人,但却是整个大梁最为精锐的军队,是父亲赖以起家的本钱。自己不把这支部队握在手心里,怎么能放心?
现在倒好,小三在南方混得风生水起,自己在长安却是举步维艰,想把父亲的那些老部下一个个地划拉到自己的夹袋之中,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再加上一个敬翔从中作梗,就更让他难做了。
今日的会议之上,敬翔的冷嘲热讽,险些便让他按捺不住要发作了。
“去请盛先生过来!”将马鞭砰的一声甩在大案之上,朱友裕对卫兵吼道。
片刻功夫,一个约四十出头的矮胖中年人出现在朱友裕的书房之中。此人是朱友裕最为倚重的心腹谋士盛仲怀,平时亦都居住在朱友裕的府上。
“大殿下,什么事情让你如此不快?”盛仲怀笑着坐到了朱友裕的对面,问道。
“敬翔这个老匹夫,终有一天,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朱友裕黑着脸,愤声道:“仗着父亲对他的信任,从来都没有把我看在眼里。”
盛仲怀微微一笑,神情却是不置可否。
“怎么,盛先生不以为然?”朱友裕怒道:“此人根本就看不起我,他现在一门心思地想捧老三呢!”
盛仲怀轻咳了一声道:“殿下,恕臣下说句您不喜欢听的话,如果敬相不喜欢您,我们应当找到他为什么不喜欢您的原因,而不是想着将他杀了一了百了。”
“听你这么说,我还要去讨好他不成?”朱友裕大怒。“有朝一日,哼哼,有朝一日......”
“殿下,敬相以前跟三殿下的关系也不怎么好,但为什么现在就好了呢?”盛仲怀道:“敬相能在大梁立足,靠的可不仅仅是陛下的信任,此人在文官系统之中德高望重,一呼百应,也是陛下不得不倚重他的原因所在。更重要的是,敬相的确是现在大梁最有能力的人之一,大殿下要是能取得他的支持,那么将来必然高枕无忧啊。”
“我岂有不知?可是他根本就看不上我啊!”朱友裕有些无奈了。
“他看不上您,是因为您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看重过他啊!”盛仲怀道:“殿下,你过于看重军队而忽视了文治上的功夫了。如今您可不是宣武镇的少帅,而是大梁的大殿下啊!大梁雄踞关中,握有中原,论起地盘,人丁,比起北方李泽要强多了,现在兵锋南指,所到之处,南方诸节镇纷纷俯首,但是打天下容易,要治理天下,可就难多了。”
朱友裕哼了一声。
“大殿下,北方李泽,地盘没有我们大,人丁没有我们多,但在经济之上,我们为什么就赶不上他呢?财富之上也无法与他们相比呢?根子就在文治之上。不但是您,便是陛下,也是如此啊!”盛仲怀道。“敬相的很多举措,无法施展,这自然让他很是失望。”
“老三就不同吗?”
“三殿下自从潞州之败后,改变了许多。”盛仲怀道:“自从三殿下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之后,我便将其作为大殿下最大的对手仔细地在研究,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现在的三殿下是完全不同了,不管是在平卢,还是在泰安,抑或现在在武宁,他至少是把民、军两手放在了同等的位置之上。而且三殿下在学习李泽,把民事和军事分成了两块,像武宁节镇,现在把持民生大权的就是三殿下新近提拔的那个徐想,军事则交给了曹彬,两个人相互制约又相互配合,三殿下吞淮南,进鄂岳,如此顺利,武宁可是给他提供了极大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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