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终于在李泽的面前坐了下来。
先前一刻,他的确是万念俱灰。
他为之奋斗,为之效忠的对象,刚刚放弃了他。让他完全失去了奋斗下去的动力与理想,他不觉得自己还有战斗下去的欲望,就此退隐田园,冷眼旁观这世事沧桑便成了他不得已的选择。
但真的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但要让他继续为李泽的篡唐大业效犬马之劳,他愿意吗?
自然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他选择辞职,走人。
但现在,李泽为他提供了另一个选择。
离开这个漩涡圈子,将自己摘出来,去另一个地方开辟一个新的战场。
去东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来,张仲武只不过是暂时偃旗息鼓,迟早有一日,这个率先举起反唐大旗的人,必然会卷土重来,这是朝廷之上所有人的共识。去击败他,维护大唐在领土之上的完整,韩琦愿意去做。
二来,韩琦与张仲武可算是宿仇,其恩主高骈的死亡,与张仲武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从某一个层面上来说,高骈正是在与张仲武的斗智斗勇之中被活生生的累死的,而也正是与张仲武的一次次较量,使得河东实力大损,最终,使得韩琦不得不加入到了李泽的势力之中。
远走东北,不再参与朝堂之上的争斗,能让韩琦更好受一些。这样,即便将来李泽真做了什么,韩琦在百年之后,也可以有一个借口。
只是他有些震惊于李泽的不计前嫌。
“为什么?”他看着李泽,缓缓地问道。
李泽微微一笑:“你我之间,或有公仇,但无私怨。从内心深处上来说,我还是很佩服薛平,你,甚至包括秦诏这些人的。这也正是为什么我一次次的容忍你们的原因所在。要不然,以你们做过的事情,被处死十次也是足够的了。”
韩琦脸色微变。
“当年的河东贪腐案,数年前的左骁卫士兵神秘失踪案,甚至于兵部存档的兵器图纸,水师舰船图纸失窍案,你不会说跟你没有关系吧?”李泽淡淡地道:“之所以我能容忍,是因为我知道韩琦你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从内心深处,你还是希望大唐能够兴盛的,能够重现辉煌的,所以,我生生地忍了下来。”
韩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当然,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一些级别较低的人的身上,他们早就死了。我也得承认,你也好,薛平也好,影响力实在太大,真要把你们法办的话,不管我的理由有多么充足,证据有多反确凿,都会被人强行牵引到政争之上去。这样的话,我倒是帮了别人的忙了。某些人做不到的事情,我反而帮他们做了。”李泽自失地一笑,“不得不说,对于你们,我李泽是枉法了的。”
韩琦木然了半晌,才缓缓地道:“抱歉!”
李泽摆了摆手:“这是一句废话。这是政治的选择而非我的选择。当然,现在看起来,我已经得到了回报。至少薛平在西域,让我眼前一亮,原本我以为西域的事情,还要拖上几年的,不成想,他在短短的数年之内,便替我基本平定了西域,为我争取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也为朝廷节约了更多的钱粮和投入。现在,我希望你去东北也能做到这一点。”
韩琦想了想,道:“有一点我不明白,东北之事,为什么涉及到了右领军卫?”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李泽道:“右领军卫一直驻扎在沧州没有动弹,他们一直在与潘沫堂的水师联合训练。本来一直是沈从兴在负责这件事情。我的本意,是想将右领军卫打造成一支水上蛟龙,不管是在水上,还是在陆地之上,他们都能成为一支虎贲之师。他们的对手不在国内,而是在国外,在海上,将来还会去更为遥远的与我们远隔重洋的地方去扬我国威。我甚至为他们想好了一个新的名字,就叫做水师陆战队。”
韩琦身体微微一震,突然之间就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一次右领军卫的目标是高句丽。”
李泽点头道:“正是。张仲武盘桓东北,其一部主力便在高句丽,掠夺高句丽的资源供养他的本军。别看东北气候寒冷,人烟稀少,但那里可真是一片好地方啊。资源丰富,土地肥沃,地域辽阔,这几年来,张仲武养精蓄锐,专注民生,不断地捕捉野人,收降蛮部,让这些人成为他的部属,成为他的农奴,实力比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翅膀又硬起来了,在我们大军准备对伪梁发动最后一击的时候,他也想掺合进来了。当然,这里面也有我们大唐内部与他勾勾搭搭,其中,既有伪梁朱友贞,也有岭南向训。”
说到这里,李泽笑了起来:“这样的大好机会,张仲武岂肯放过?几年之前,他被我们打得大败亏输,这个仇,他怎么会忘记呢?”
“怎么还有向训?”韩琦十分费解。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李泽冷然道:“向训现在也觉得自己实力强劲,也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本,但是现在天下大势却已经基本明郎,他入局晚了。想要有所作为,自然就需要天下大乱。”
“他是国丈,怎么会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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