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假李恪蜷缩在床头,看着冲进屋内来的甲士,看着在甲士之后跨进房门,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上下左右打量的李泽一行人等,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着。他抖动的幅度是如此之大,竟然连床也轻微地晃动起来。
李泽走到了床边,立时便有卫士取了一边的琉璃灯盏,举到了假李恪的脸边。
“啧啧啧!”李泽连连摇头,慨然道:“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啊,这个人,倒是有八分像李恪了,如果不是心中早有确见,便是我乍一看到此人,也难以分辩清楚。向兰,你们果真是下了大心思啊,找到这个人,费了不少功夫吧!”
“有志者,事竞成!”被押进房来的向兰,崛强地道。
李泽大笑:“对于这句话,我深有同感。的确是如此,有志者,事竞成。不过呢,这句话用来激励我们奋勇前行不半途而废是可以的,但如果真以为付出了就会得到回报,则不尽然,需知这世上,很多时候,付出了并不见得就有回报。有时候啊,付出了反而会得到相反的回报。”
看着床上的假李恪大汗淋漓的模样,李泽往回退了几步,坐到了桌子边,卫士当即将其从床上拖了起来。
“让他穿好衣服,另外,去把燕九叫来。”李泽道。“拿把椅子给这人坐着,我有话要问他。”
假李恪被按着坐在了李泽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小民叫古川!”虽然声音还是嘶哑,但勉强也能听得清了,这一场大恐怖,却是让他的这场风寒好了几分,精神也看着略好了一些。
“你是岭南人?”
“是,小民是平潭茅草岗人。”古川抖抖索索地道。
“你被向氏找到有几年了?能说这样一口流利的长安官话,定然是学习训练了许久吧?”李泽问道。
“是。”
“除了长安官话,还学了其它一些什么呢?”
古川摇了摇头。
李泽略一思忖,却是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的确是不用学其他的了,你一来到这里,便会装病,等事情差不多了,自然是要被他们杀掉灭口的,其它的的确不用学,向兰,是吧?”
向兰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却不作声。
李泽摇了摇头,带着怜悯的神色看着古川道:“那么在你出发来到武邑的时候,你的家人,甚至于你的邻人以及认识你的人,大慨都已经被杀掉灭口了。可怜的孩子,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
“不,不会的!”古川骤然瞪大了眼睛,反驳道:“他们说过,只要我听话,我的家人,会有很多钱,还会赏地,赏房子。”
李泽没有回答他,而是对向兰道:“向兰,我说得对是吗?真的李恪已经到了岭南,这个假的,自然没有存在的必要,而且为了掩饰你们做的这些事情,这个古小哥的所有存在的痕迹,都会被抹掉。”
“这样的人,死了和没死又有什么区别呢?”向兰此时却是已经恢复了正常,看着李泽道:“李泽,你也用不着得意,不错,镇州这一场争斗,你的确是赢了。但我们也没有输,至少,我们将李恪带走了,李恪才是大唐的皇帝,接下来南方,将会因为他的存在,而紧紧地团结在我父亲的周围,与你一争天下的。而你,将会成为真正的乱臣贼子。”
李泽大笑:“这世上,岂是你们说了就能算的!”
站了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略带着些得意的神色,对向兰道:“你为什么就不想想,你在镇州的布置完全被我们所洞悉,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还没有完全发动,便被我们一一扑灭,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来就偃旗息鼓了,为什么李恪却能顺利地脱逃呢?”
向兰眼皮子一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是人,不是神,岂能料到我们的每一步怎么走?这本身就是两个不同的计划,执行计划的人也互相不知道,成功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李泽呵呵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看着李泽的神色,向兰莫名的有些不安起来。
李泽还没有说话,屋外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李相,末将成勇求见!”
“进来吧!”
成勇大踏步而入,就算是他在来见李泽之前,已经清洗了一遍自己,但浑身上下,仍然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李相,末将于黄柳庄附近,全歼向氏叛军二千五百余人,自领兵将领向据以下,无一人得脱。”成勇拱手道。
李泽瞟了一眼向兰,对方全身微微发抖,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丝丝鲜血自嘴中渗出。
房门再响,公孙长明迈着四方步,踏进了房门,看着李泽,抱拳笑道:“李相,镇州城内已经清理干净了,五百一十七人,包括他们的暗桩,已经被尽数拔除,其中二百一十四人附隅顽抗,被当场格杀,剩余的人束手被擒。另,房屋被焚毁十余间,百姓伤二十四,死七人,我方军士七十一人伤,十九人战死。田波正在处理后续事宜。”
李泽点了点头,对向兰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有什么可说的?”向兰猛然抬头,冷然道:“这局棋才不过下到中盘,你虽然略占上风,却也没有掌控全局,南方一统,又有皇帝在手,而你谋逆篡位之心,天下人谁不知道,大义尽在我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向兰不过一介妇人,落在你手中,亦不碍大局,岭南人虽然在这里尽数覆亡,却也伤不着向氏根本,李泽,你得意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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