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浅从来不知道安风是什么来历,可她却知道黑无常自从见了安风之后,就跟他特别对脾气。天地万物,只要第一眼就能合得上眼缘的,大概都会有些渊源。可黑无常从来没有问过她安风的事情,她也没有问黑无常为什么会特别喜欢安风。
如果黑无常跟夏安浅说他之所以有事没事就到白水河来,短短十年,愣是将黑水河混得像是他的地盘一样,只是因为安风特别合他眼缘这种事情她是不会相信的。就像她跟阿英解释说她之所以想将甘钰扔回河里去是因为甘钰长得讨人嫌一眼,纯属胡扯,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情。
夏安浅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黑无常每次一来,就会陪着安风在白水河畔疯玩,愣是将左邻右舍吵得不胜其烦,但碍于拳头不够硬,只好敢怒不敢言。黑无常陪着安风玩闹了好一阵,小家伙一身精力这回是耗得非常彻底,往夏安浅身边一躺,即刻就入睡,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夏安浅望着身边这只无忧无虑的小怪物,脸上难得浮现出温柔的笑容。她伸手轻触安风的脸颊,跟黑无常说道:“他最近半年睡得比从前少了些。”
黑无常不跟安风玩的时候,也不跟夏安浅开玩笑的时候,声音总是冷淡而低沉,反差非常大。
“这当然了,这半年我都没来陪他玩,他浑身精力使不出来,自然是睡得少些。”
夏安浅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她目光有些狐疑地看向黑无常。
黑无常微笑了一笑,注视着她的眼睛。
这个男人的眼睛实在是长得好看,睫毛又长又密,不笑的时候冷淡中透着威严,带着笑意时便好像是天生多情,像是无尽的黑夜一般深邃无边。
风姿俊朗,眼睛这样深邃多情……夏安浅有些失神,她想起自己也曾经见过一双同样好看的眼睛。
两双眼睛好似瞬间重合在了一起,她微微屏息,好似在压抑着什么。
忽然,一根修长冰冷的手指触及她的下巴,让她回过神来。黑无常狭长的眼里带上了几分戏谑之意,“安浅,你若是再要那样看着我,我可是要误会了。”
夏安浅歪过头去,避开了男人修长的手指。
黑无常望着她好看的侧颊,修行千万年,什么样的美色没见过,可黑无常觉得夏安浅这个小小的地缚灵,脾气不太好,行事也有些乖张,并不是那种千依百顺的人,可他偏偏觉得她还挺可爱的,偶尔逗上一逗,也很好玩。
而且适才夏安浅那种温柔又难过的眼神,真是让人看着有些不忍。
黑无常并不想揭人伤疤,可他认识夏安浅这些时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样的神色。黑无常突然出声:“你在看谁?”
夏安浅一愣,抬眼看向黑无常。
黑无常微微勾了勾嘴角,“你刚才,是在看我,还是看别人。”
夏安浅:“看你。”
可回答的速度过快,加上她目光有些游移,倒显得十分欲盖弥彰。
黑无常挑了挑眉,没搭腔。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夏安浅几百年难得遇上一次没话找话的,她想起了刚才的疑问,于是有些生硬地将话题扯了回去,“大人刚才说你这半年没来陪安风玩,所以他才睡得少了些,这是为什么?”
黑无常瞥了她一眼,眼中神色带着几分莞尔,但也随她将话题扯开,淡声解释道:“安风同旁人不同,他精力过于充沛,就会想着法子折腾。有时候越是折腾,对他越是不好。他自从被金十娘的怨气所伤之后,便需要静养。可他天生便是与众不同,想要他安静,便得让他将身上多余的精力都使出来才行。”
说起金十娘,夏安浅已经不再有什么感觉,她听到黑无常的解释,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倒是黑无常,又侧头打量了夏安浅半晌,问道:“我教你的清心咒,有没有每日早晚都念一遍?”
夏安浅点头,“有。”
黑无常闻言,墨眉微挑了下。自从他教了夏安浅清心咒之后,夏安浅身上的那股森然的鬼气就变淡了不少,她虽是魂魄,可得了机遇,竟能修炼出了形体,黑无常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跟安风对脾气,所以爱屋及乌,看夏安浅格外顺眼,还是因为其他的缘故,时常点拨她几句。
夏安浅也算是聪慧之人,稍加点拨,便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黑无常对此也感到十分欣慰,他万把几千年都没想过要点拨哪个人的修行,如今心血来潮,总算是被点拨的对象是个可造之材。可他这次来,这个小安浅不仅在做噩梦,身上的那股来自幽冥的阴寒鬼气,仿若一夕之间,陡然变强。
一身黑衣的冥府来者侧头看向身旁的夏安浅,声音低沉:“你最近遇见了什么事情让你心绪不宁?”
夏安浅一愣。
黑无常:“自从我传给你清心咒之后,你身上一些不利于灵气增长的气息便日渐消减,但我这次来,发现你身上那些浊气又回来了,想来是有什么事情惹得你不顺心所致。”
说是不顺心,向来说话不给人留情面的黑无常大人对着夏安浅,还是留了几分情面。他一看便知夏安浅定然是触及了心中执念,因此才会有灵根受损的迹象,也不戳穿。
夏安浅没想到黑无常对她竟然如此关照,心里微微一暖,可想起了甘钰,清润的眸子又隐隐变红。她望着被雾气笼罩着的河面,问身旁的黑无常,“大人,我能问你一些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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