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有雪,辰时有雨;
午时有洪, 亥时有旱;
诸如此类, 皆为乱世之象。
眼下天地间虽然正经历着雨水的冲刷,然而这雨对于虚无却没有丝毫的遏制, 反倒助长了其扩散的速度。黑烟滚滚所过之处生机尽断, 颓势尽显, 除了没有下雪以外,本该是春风送暖、万物融融的天气, 已与最严峻的寒冬没有多大的差别了。
至于这有着各大掌门人座镇的秘境,在这等大劫之下, 事实上亦不过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浮萍,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倾覆。
再一次维护秘境之后, 冲虚子等人也不多说话, 各自闭目调息起来。
大劫之下,要想保持住这一方的平静之地,以他们的修为也开始略感吃力起来。
烈阳真人结束调息后,皱了皱眉:“左兮玄怎么还没来!”
照理说现在早已到了他们先前与左兮玄约定的时辰,却迟迟不见人影, 莫非......
“怕就怕是贪生怕死, 不肯来了!”
鸿渊道人睁开眼,溢出一丝冷笑:“左兮玄不来, 吾就亲自去"请"他!”
“劳烦真人这般惦念了。”就在鸿渊道人话音刚落之际, 一道冰玉交击的声音倏地传来, 音量虽是不大,却是奇异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之中。
众人循声而去,目光齐刷刷投注到了来人身上。
某一瞬,风滞,云散,水凝......
一柄纸伞,一袭白衣,只见远处的一人隐于飞花碎玉的苍茫云雾中,自山涧石蕖间拾级而上,所行之处,竟是疑真似梦,步步生莲。
晏明远下意识捏紧手中的折扇:“左兮玄,你终是来了......”
不同于众多弟子,原本正在闭目调息的各大掌门人在姬灵渡现身后,睁开眼睛快速对视了下,俱是看到了彼此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之色。
冲虚子悄悄传音入密:“左兮玄来时诸位可曾有所察觉?”
被问及时,众人眼底浮现出些许微妙之色,终是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冲虚子望向姬灵渡的目光愈发复杂。以他们数千年的修为,竟也无法察觉到左兮玄的出现。难不成左兮玄现在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他们这般境界,甚至还要凌驾之上?更又或者是有什么他们疏漏的地方?联想到先前的揣测,冲虚子面上虽是一派气度威严,心下却是隐隐掀起了滔天似的骇浪。
冲虚子脑海里思绪百转的短短一瞬,足以让姬灵渡登上山巅了,然而姬灵渡并不再继续走近,只是在十步之处立定。纸伞下,依稀能瞧见那被半掩住的容颜,一笔一画,皆是纯美无暇。
冲虚子叹息了下,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十年筑基,百年元婴,千年化神,以他们的境界,真正能威胁到他们的早已少之又少。以左兮玄不足半甲子的修行,实在不足以让他当成一个威胁。
“左兮玄,你倒是好兴致,”鸿渊道人难掩眼中的精光,上下打量着姬灵渡,“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这等悠哉闲情。”
“一时兴起罢了,让诸位见笑了。”姬灵渡抬手将伞收了起来。
细雨朦胧间,随着纸伞被收起的一刹那,水珠滑落。
不知是否是巧合,雨竟也悄无声息地停了。
屋檐下,一阵细碎的钟声被风带起。
不远处,林立的楼阁间张灯结彩,流光溢彩,更兼丝竹舞乐,隐隐透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喜色来。
周围的环境熟悉至极,龙翰一眼便认出了此地正是他一手创建的焚天阙,只是隐隐又有一些说不出的不同。
一连串的脚步声从龙翰背后传来:“老大你终于来了,我们都已经找你好半天了。快随小的走吧,结亲大典就要开始了。”
龙翰环顾四周后,心底那抹异样感愈发浓重。
“结亲?谁的?”龙翰接连反问。
“还能是谁的?”吕虎奇怪地看了眼龙翰,“当然是老大您的。”
天色渐晚,彩霞初上,就连酒盏中的琼浆玉液似乎也染上了这份透着喜色的红。
觥筹交错间,龙翰看似在享受,目光却是落在筵席之上,带了几分探究之意。
除去焚天阙以及一些别门他派的人物,剩下的一大半竟都是天衍宗的长老及弟子。不难推测,结亲的另一方想必是天衍宗的人,既然如此,那...会不会是......
龙翰忽然从心底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与渴望,似乎是有什么即将喷薄而出,在催促着他前去探看,想到这儿,龙翰不顾底下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竟是直接早早地离席而去了。
“大人,大人,现在还未到吉时,您不能进去。”
“让开!”
“大人————”
寝殿外,侍从们拦不住气势汹汹的来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龙翰一下子闯了进去。
在推开门的刹那,似乎是怕惊扰到了什么,龙翰这才逐渐收敛气势,放缓了步伐,待到龙翰走进内室,看清端坐于床檐一侧的人时,眼中跳动的烈焰顿时连渣滓都不剩了。
“你是谁?”龙翰不由分说地一把扯下那人的红盖头。
“啊!”
一道惊慌的女声随之割裂了室内的空气。
龙翰阴霾的眼底瞬间映出了面前人的模样: “是你!”
也不去管床榻上那名钗横鬓乱的女子,龙翰忽觉不妙,目光极快速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猛地抬起一脚踹在了挡在墙角的屏风上,霎那间,木屑飞溅在整个房间之内,然而倒塌的屏风后面除了水波荡漾的浴池便再无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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