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说……被种了人蛊的人多吗?”
“我想是不多的, 那血池里死了多少人, 也没养出一条来。”
“我怕除了东方, 还有人被种了蛊。”
“这个倒是好辨别。”洛书笑了笑,“等着看,要是冉苍傍晚发兵,那便没有卧底了, 若是等饭后发兵,那就一定有。”
“你的毒没有如同预料一样发作, 他已经心生怀疑,若是还有人中了蛊, 那他一定会干脆用出去, 总比握在手中不知会不会再坑他一次得好。”
“用出去?”
“下毒。”
……
金乌欲坠,今日的大会已经接近尾声, 青衣侠客对着夕阳收势, 剑如惊鸿。
武林盟,魔教,暗影阁,听风楼……得到消息的门派开始警惕起来, 哪怕他们大多都不知究竟是在警惕什么。
洛书小口小口地呷着清茶,淡淡的苦味之后是令人沉醉的回甘,喝得人愈发清醒, 他看向西方, 西坠的落日烧红了半边天, 火烧云层层叠叠令人为之震颤。
他倒是想冉苍现在攻过来,这样就可以肯定人蛊并不容易炼制,也不用大费周折地去找其中的下毒人。
只是世事无常,任怎么想,事情也不一定会向着希望的方向发展,那便不用再想了。
火烧云越发瑰丽,如同花朵向着死亡开放之前的惊艳,洛书静静地看着西方,想起小三子还没有回来。
方尚清站起身,想示意大家今天到此为止,他在从坐姿到站起的时间全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若是冉苍要下手,便一定会在此刻起——
“方盟主。”
声如洪钟,如传音深谷,一声既起,四面相和,层层叠叠,叠叠层层,整个大会的所有角落都听见了这一声呼喊,更枉论正对声音的方尚清。
好雄浑的内力,若不是他早有准备,恐怕要被这一声震地气血翻腾。
方尚清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人群如潮水般分开,从中走进一行人来。
坐在步辇之上的,正是冉苍。
果然来了。
早已得到消息的众人,在这时竟然同时松了一口气,然后便凝神向着来人看了过去。
“哎,那个坐在步辇上的人,不是那个挑战盟主的,叫……叫啥来着?”
“宁苍!”
“对对,是宁苍!我说他怎么叫盟主打擂台呢,原来是本来就不怀好意,刚才想夺盟主之位不成,现在难道还想明抢?”
“刚刚的一声的功力……整个武林能敌得过的怕是不多。”
方尚清没管台下窃窃私语,好整以待看向来人。
除了抬着冉苍步辇的两名壮汉,在他身后还有两人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而前方走着一名老者,须发具白,精神矍铄,当真是鹤发童颜。
看到这人的一刹那,洛书豁然起身,宁恒放下茶水,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跃跃欲试——
若没有猜错,正是那喊话人。
老者一路引着步辇上前,直到了台前,冉苍缓缓从步辇上起身,他已经换下了斗笠,而换了一张遮了半脸的面具,黑底而金纹。他双臂一振,一个“游龙入云”扶摇直上,衣襟烈烈,长发荡荡,众人视线随他动作上扬又下落,见他稳稳当当地立在了房檐上,与方尚清正正相对。
剑拔弩张。
“方尚清。”冉苍看向方尚清,眸子漆黑,“素闻你为人大方,今日特来借样东西。”
方尚清笑意淡淡,“过奖了,鄙人的大方也是分人的,像是某些心怀不轨鸡鸣狗盗之人,方某一个铜板也不会借。”
冉苍脸色一沉,他哪里听不出来那一句“心怀不轨鸡鸣狗盗”就是指的他,当即冷笑,“那可由不得你了!”
他广袖一甩,下颔微扬,一派君临天下的倨傲。
“这盟主之位,方盟主坐的也够久了,也是时候换换人坐了。”
有脚步声渐近。
方尚清不怒反笑,道:“若是有贤者,方某自会让位,可惜你差了太多,方某无论让位给谁,也不会让位给你。”
“朝廷武林两不相干,你说是吗,陛下?”
脚步声更近。
台下众人闻言一愣,几乎要以为自己听到了幻觉,可是那声明明白白的“陛下”却听进了众人之耳,无人不闻。
台下寂静一片,直到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宁苍、宁苍……咱们穹国的皇……不就是单名一个‘苍’字?!”
像湖水中投入了一粒石子,议论声一圈一圈地扩散开来,冉苍一瞬愕然而后脸色沉了下来,显然没有料到自己被叫破了身份。
虽然早就打算强攻,但是国君的身份被如此说出,到底会造成一些麻烦。
江湖上的老人,都知道前任盟主的失踪与朝廷有关,原本和谐的关系也是自那时而起变化,朝廷与江湖的矛盾愈发恶劣,现如今冉苍现身,是当真当他武林无人了吗?哪怕顾忌着黎民百姓不能直接将他刺死,给他个教训也是可以的。
这么想着,众人蠢蠢欲动。
感受到众人的骚动,老者环视一周,兀得长啸,“安静——!”
声音当真称得上是震耳欲聋,离得他近的小辈,武功低微的竟然有几个被生生震晕了过去,先前打斗伤了肺腑的几名侠士被震的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众人一静,而后就是一声带着哭腔的女子质问,“敬你也是武林前辈,为什么与这狗皇帝狼狈为奸?!”她身侧围着几人,其中躺着的是一名男子,衣襟染血,显然已经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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