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食心魔对她有兴趣,他就留了心,暗中观察,却始终未发现此女身上有何异常,倒是看出她天资极好,因这一点惜才之心,他才决定尽快取浣灵草——此女虽任性,言行颇有偏激之处,但也知恩图报,会出言提醒洛宁,更见良善本性,若能引入正途,除去偏狭戾气,修身养性,将来必有大成。
仙者一念之仁,对少女来说,却是足以改变一生命运的大事。
修为尽毁是很可惜,但能够摆脱控制,步入仙途,那些损失能算什么呢?
知道他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柳梢“哦”了声,忍不住悄悄抬眸看他。
身旁白衣仙人也正看着她,挺直的双睫,天生凌厉的眼神,都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让她想起了多年前冷漠夜空中那个扶琴踏剑的身影。可这个看似无情的仙者,也会疼爱妹妹,会为老仙尊容忍谢令齐,会为不相干的少女寻解药。
纵使奔走数月,那张脸上仍无一丝倦色,与疲乏不堪的众人形成对比。
柳梢突然想起了商玉容的话。
倘若仙门是一座山,他必定是站在山顶的那个,光芒耀眼,世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天塌下来都有他撑着,许多弟子都是这么想的吧,夺回魔婴,换别人定是大功一件,在他身上却变得理所当然不值一提。
不是不累,是所有人只记住了他的强。
“怎么。”洛歌见她眼神古怪,侧过身来。
“没呀……”柳梢慌忙低头,半晌又期期艾艾地道,“是说那个……不急啊……”
“我要离开一段时日,你安心留在青华宫。”
被这句话打断,柳梢再抬头,身旁人已经不见了。
洛歌离开后,万无仙尊与卓家长老坐镇青华宫主峰,商玉容则亲自率大弟子日夜看守魔婴。时间紧迫,灵器炼到关键时刻极耗精神,商镜与众掌门仙尊只得轮流休息,宫中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杜明冲与白凤都被谢令齐安排巡山,他们也乐意表现,唯独柳梢与洛宁无所事事。
兰蕤剑秀长雅致,如同碧绿的兰叶,载着两人在山峰之间穿梭。
仙门弟子可以御剑,柳梢一直很羡慕,其实那天她是想说解毒的事不着急,可惜没说完,洛歌次日就外出办事去了,这话就此搁下,其实柳梢哪会不想快点解毒呢,那样就能学仙门术法了,多好呀!
洛宁修为太浅,胜在灵巧,在海风中也飞得稳稳当当。两人边说边笑正玩得高兴,突然无数灵鸟自身旁扑翅而过,险些将两人撞翻。
“哎呀当心!”柳梢边叫边趴下躲避。
洛宁连忙稳住剑:“这是怎么啦?”
两人面面相觑,兀自疑惑,前方山坳里就飘来一阵笛声。柳梢察觉那曲调耳熟,心头便有些不舒服,敢情她还惦记着陆离呢!
洛宁没留意她的反应,凝神听了阵:“咦?是《凤临朝》!葛师姐越来越高明了。”
“才不叫《凤临朝》,”柳梢得意地坐直身,卖弄道,“你看过《六界音玄录》没有?”
“看过啊,”洛宁不解,“重华宫的书房就藏有半册,上面说这曲《凤临朝》乃是第九任月神所创,经由酒老传到了仙界。”
柳梢懵了:“不是说叫《百鸟会》,又叫《百鸟宴月》吗?”
洛宁更疑惑:“书上没这么说啊,师姐你从那儿听到的?”
“呃……忘了,大约你说的才是对的……”柳梢尴尬不已,暗暗气陆离,原来他当初就是瞎说骗人,害自己跟着丢这么大的脸!
“也未必,”洛宁认真地道,“神界覆灭多年,而且神族大都不允许秘密外泄,如今流传下来的史料已不准确了,就好比魔神曾现身六界,但六界任何法术都记录不下他的容貌,这便是受神之力量干扰。”
神的秘密?
一瞬间,柳梢突然又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夜晚,优雅神秘的“仆人”抱着她,讲述着那个关于月亮与神界的美丽传说。
柳梢情不自禁地问:“你知道月神吗?”
洛宁跟着坐下来,眨眼道:“月神很多,师姐问哪一个?”
柳梢随口道:“第九任月神,会《凤临朝》的那个。”
“巧啦!”洛宁笑着拍手,“那个月神我知道!历任月神里唯独他没有详细史料,前些年我也奇怪,曾特地找寻,差点翻遍仙界史书,最后在天山派的书房发现一本《酒老遗事》,上面第九百七十一卷才有一段话提到他。”
“你看那么多书!”柳梢惊叹,好奇地问,“那段话说了什么?”
洛宁道:“那段话只有几句,大致是说,他是月神族的天才,通晓音乐,会酿酒,跟酒老交情很好。”
寥寥几句,柳梢却听得入神:“他长什么样子啊?”
洛宁摇头:“书上没有。”
柳梢失望了:“那后面呢?”
洛宁顿了下:“后来据说他做了一件不容于天地的大事,背叛神界,被神皇与众神处死了。”
柳梢怔住。
心中盘桓已久的美丽传说,事隔多年终于听到结局,却是如此悲凉。
正如女孩和她的月亮,三天的美好,仅留下一场破碎的美梦。
告别洛宁回来,柳梢一路上都在唉声叹气,路旁所有景物都无端地暗淡了几分,看得她越发惆怅,若有所失。
迎面有人摇着团扇走来,恰好与她撞了个满怀。
“这是怎么了?”那人单手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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