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公声音不大, 却混着深不可测的浑厚内劲, 窜入耳中似是一口巨钟落地,内力深厚者尚觉一阵阵眩晕, 眼冒金星, 内力再微弱些的,胸口就像被重重砸了一圈, 经脉刹那间被震断,鲜血接连喷出, 登时晕了过去。
在几人当中姜潭月内力最为薄弱,陈玄公甫一张嘴, 她便已难受紧了,双耳疼痛欲裂。但腕上忽然搭上一只手, 一股子力道涌来柔柔的护住她的经脉,姜流霜关切的看着她, 待她好受些后才又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替她捂住双耳。
萧白玉同秦红药对视一眼, 心里都是一样的轻松敞亮, 不管对方再使出什么伎俩,只要她们两人是一起的, 便再无畏惧。
秦红药掂了掂黄巢剑,手腕一翻, 连着剑鞘指向陈玄公, 明明对方是在高台之上, 她却更像居高临下的霸主, 还不忘偏头笑道:“真麻烦呢,还要留这阉人一口气,待我们顺着他把害死你师父的谦王一刀砍了,白玉便能安心同我回北漠了。”
不论看多少次,还是会被秦红药眼里流转的光芒迷去,她目光落在何处,何处便如同千里冰封,生机泯灭。却只有在看向自己的时候,那眼中的冰凉的讥讽和杀意褪的干干净净,只余触手可及的柔情,每当此时,一颗心便满满的鼓胀起来,而萧白玉在自己的心中挑来拣去,竟发现每一个蹦出的字眼都是爱。
她的话不免让人向往,想到北漠更是二人拜堂之地,更让人羞赧,思绪不由得拽回北漠绿洲的那一晚,现下想来一点一滴都历历在目。萧白玉面上泛起薄红,又掩饰道:“谁应允同你回北漠了,中原景色这般秀美,我还尚未看尽。”
秦红药心思转得快,面上不变,好言好语的哄她:“此间事了,我们先回北漠歇息两月,瞧瞧塞外美景,再踏遍中原山水,走到老,玩到老,你说好不好。”
萧白玉哪里说得出个不字,若不是有人在旁虎视眈眈,早已去牵她的手。目光似化作有形的触碰,认真描摹着她的轮廓,道:“好,说定了。”
她们声音不大不小,不曾避开任何人,陈玄公惨白的脸上硬生生黑了起来,他走到哪不是前拥后呼,何时被这样明目张胆的无视过。他双腿微蹲,双掌齐发,向前平推而出,内劲刹那间缩成一团,再非之前铺天盖地的威压,威力却增了百倍,他有心一招示威给个下马威,这一掌便裹了十成十的功力,脚下立着的平台登时横裂开来。
普天之下任谁也不敢硬接这一掌,秦萧二人心有灵犀,手腕一抖,刀剑同时出鞘,左一招冥河十刀,右一招天王七剑,分攻两侧,陈玄公虽不识二人招数,但见刀剑刺来虚虚实实,招数精奇,半点不敢小觑,当下双掌发力,前势未衰后势又起,掌风阴毒又滔滔不绝,左挡右避,再直逼二人中宫。
他挡住了二人招式,却忽略她们手中握的乃是一等一的神兵利刃,眨眼间被两人绝顶内力激发的刀气剑气便撕破了他的掌风,直冲他胸口刺去。陈玄公一惊,分明上一刻他的掌风还绵延不断步步进攻,却不料瞬间攻守异形,中门大开,明显是来不及回护了。
刀剑结结实实的抵在陈玄公的心口处,然而却似泥牛入海,莫说洞穿个血窟窿,便是连一丝印痕都没在他身上留下。陈玄公忽然扬头诡异一笑,管也不管顶在胸口的刀剑,双掌掌势不断,将三人的衣衫都刮得猎猎作响,掌风所到之处,顽石粉碎轰响如雷鸣。
两人一击不得手,倒也不大意外,立即收力后撤,巧妙的扭过了笼罩周身的掌风,翩然落在不远处,仔细打量着他下一步的攻势。
这一番交手下来任场上众人眼睛瞪得再大,也看不清来往的招式,只清楚自己的小命还牢牢掌握在别人手中,愣是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秦红药一眼看出端倪,嗤笑一声道:“金刚不坏神功,五十余年练就的童子功也不过而而,呵,亏的是个阉人。”
萧白玉倒是第一次听闻此等功名,能顶得住阎泣刀和黄巢剑的合力一击,想来足以是大乘武功。但听秦红药口吻不忧不愁,她便也无甚可担心的。
陈玄公瞳仁缩的死紧,身为太监,最恨阉人这个词,他一脚踏前,正要再出掌,肩上似是忽然被人凭空点了两指,登时两个肩头又酸又麻,虽伤不得皮肉,却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陈玄公惊骇下连退两步,两颗小石头自他袍上轻飘飘的滚落,并非任何精致的暗器,只是两枚随手自路边捡起的石子。
陈玄公眼中的骇然一闪而过,他全身的内力都运转起来,目光故作轻松的四处游移,却寻不到任何一个可疑的身影。
就连秦红药都怔了一下,有暗器自身边飞来,自己却浑然不曾察觉,她立即便猜到了来者何人。果不其然,带着笑意的叹息自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低沉柔和:“我连夜赶来,本当你身处危难之中,现下看来,我是白跑了一趟罢。”
秦红药便也浮起笑来,无所顾忌的转过头,身后不知何时已站身漆黑长袍的男子,眉眼同她还有几分相似。夜决沉看了她几眼,那面上的消瘦苍白还是相当明显,他皱了皱眉道:“你受苦了,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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