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弦一手抱着太子回了寝殿,将挣扎哭闹的孩子放在床榻上的时候,才发现金笼子里面的小家伙也在吱吱的乱叫。
在路上压抑地火气怫然发作,随手就将那笼子给甩了出去。纯金的东西不够硬,砸在雕龙画凤的柱子上就瘪进去几根,梁公公就看到一个尖嘴猴腮的脑袋从栏中伸出来,两条前腿在光滑的地面上刨啊刨,蓬松的白色尾巴已经在另一头竖了出去。咔嚓一声,小白狐狸奋力抗争的爬了出来,哧溜地就往外面窜。
这是顾双弦预备送给夏令姝的宠物。梁公公不敢怠慢,一迭声的叫人去抓它。
它冲到门口,有人拦着,拐着去了窗台,窗户也关着,推了几次推不开,就窜上了房梁,立起尾巴对着下面一群小太监呲牙裂齿。
顾钦天哭得打嗝,最终累了,趴在床榻上眼角含泪的睡了过去。
顾双弦心里有簇火苗子在烧,坐不住,也睡不着,索性去了外殿,继续批奏折。
奏折里面也没好事,不是贪官污吏,就是民间疾苦,再有江洋大盗惹是生非。最后的一叠奏折是梁公公特意整理出来从骈腾殿搬过来的,全部都是关于南海海盗的劣行。烧商船,抢财宝,倒卖弱女小儿,反抗者一律砍下人头挂在旗杆上垒成了人头塔。顾双弦越看越气,这些人都是大雁朝的子民,每一本奏折上仿佛都有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他哽喉作呕。
无视朝廷,无视军权,更无视人命的海盗,不绞杀了他们,何以立威。
前些日子礼部汇报,说这一次海国没有提交贡品清单,只有一位使者支身前来。密探在其行囊中发现一封密信,上面有海国国主对大雁朝皇帝挑衅言语若干,摆明了准备在此次中秋佳节上,当着众多附属国的使者面前羞辱皇帝一番。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忍的下场就是,他得去请皇后出山。嗯,皇后出山,后宫就要血雨腥风了。到时候,他又该对皇后以及夏家忍无可忍了。
从所未有地,顾双弦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正悲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和一个家族、乃至一个国家让他省心的呢?
明天,最多是后天,他还得忍下性子,先搞定皇后,再搞定夏家,然后让赵王出银子,夏家五爷挂帅,扬帆出海,替大雁朝出一口恶气,然后挖出海盗们的财宝来填他的怨气。
唉,他还得再物色几个能打仗的将军,现在一天到晚对他狮子吼的将军们老了,脾气越来越大,都敢跟他这个新皇帝叫板,倚老卖老,迟早要办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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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令姝想要下棋,手痒痒了很多日,终于熬不住了。趁着夏令寐来看望她之际,拖着堂姐在葡萄架下摆上了棋盘。夏令寐执白,夏令姝执黑。
“原来我千里迢迢来皇城,就是陪你打发无聊日子。真是大材小用。”
夏令姝脸含红晕,早已入了迷,心不在焉地道:“这里的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拼女红我不如她们,下棋都是我赢,久而久之没甚趣味。你既然也无事,陪陪我也无妨嘛。”落下一子,抬头嬉侃道:“还是,堂姐想跟汪大人再续前缘?每日里呆在家里,等着他上门去寻。若真是那样,我也不拦你了,你归家吧。”
“唉,”夏令寐冷汗,斗嘴道:“谁等他。我夏令寐万万没有吃回头草的兴趣,一个男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等我回了南海,要多少壮丁都有。”啪地落子有声,气势十足。
“那些粗汉子哪里比得过我们的汪大人博学多才。”
“皇上还多才多艺呢。”
“汪大人铁血御史,在朝堂上说一句话,所有的官员都要抖一抖。”
“皇上一开口,下面的人就血流成河,哀鸿篇野。”
夏令姝叹气:“堂姐,你心野了。”
夏令寐瞪她:“令姝,你心乱了。”
夏令姝懒得跟她计较,下手无情,啪啪地连续吃掉对方大片白子。
夏令寐打起精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事她从来不含糊。
一盘棋成了杀场,两个女子都互不相让,一边下棋一边打嘴仗,浑然忘我。
谢琛站在旁边看了半响,等到输赢已定,这才开口劝道:“皇后,该把平安脉了。”
夏令姝头也不抬:“没瞧见我忙着么,别扰我兴致。”
夏令寐输了一盘,锐气大减,谢琛道:“不如鄙人与皇后来一盘。皇后赢了谢某就走,反之,皇后输了就看诊。”他想了想,对在喝茶的夏令寐道:“方才,谢某看到汪大人进了骈腾殿,不知道何时出来。”
夏令寐一愣,甩着衣袖:“我有事先走了,令姝你保重。”一阵风似的,居然就没了人影。
夏令姝扳着脸,一副压抑着怒气的神情,分了黑白子就要罢手。谢琛已经自顾自坐在了对面,执起黑子落在了棋盘正中间天元上。棋盘上纵横十九路,第一颗子落在天元的少之又少,对方要么是棋中高手,要么就是门外汉。
夏令姝思忖半响,到底还是棋瘾没过完,谨慎的坐下,与对方对弈起来。
相比堂姐,夏令姝与谢琛交情不深,她没有交谈的兴趣。虽然一心在棋盘上,也没有了方才兴奋地目不转睛、情绪激昂地神态。神情冷淡,话语全无,下手倒依然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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