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稷只得相送到门下。
眼见得他稳步出了大门,走向了对面的通政司衙门,这才又低头凝起眉来。
沈宓这一来虽然几乎没说什么有实际意义的话,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并没曾与他交好到可以随意串门的地步,这一来必不只是为道谢这么简单了。
那又还有什么事寻他呢?
但他想破脑袋却也想不出来。
护国公府这边,鄂氏正听护国公夫人绘声绘色地说起此次出行之事。
护国公夫人常与鄂氏在一处唠磕,因而见她过来便竹筒地把此次出行经过细说了给她听,他们勋贵虽然在宫里极有脸面,但这种伴驾出游同去围场狩猎的恩典却并非那么易得,总的来说护国公夫人还是高兴的。
她说道:“算起来咱们还是建国元年去过的行宫,弹指一挥,都十四年了,打陈王府被灭之后咱们这些一等命妇便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殊荣,你别笑我眼皮子浅,着实是我想起那些年大家一起打江山,并不像如今阶级分得这么明显,也不如这般提心吊胆,这一去倒是勾出些往事来。”
鄂氏听着却似有些出神,直到听见她叹气才又回过神来,笑道:“您看您,刚才还高兴着,怎么回头就叹起气来了。”说着眼神往底下正坐着陪客的薛家媳妇们脸上睃了睃,又道:“咱们可是堂堂的国公府,怎么就要像别人家那般提心吊胆过日子?”
薛家媳妇里还有才过门的新媳妇在,护国公夫人知道说漏了嘴,便就笑了笑,就此打止了。
鄂氏品了口茶,却又笑微微望着跟韩耘在罗汉床上趴着玩弹珠的薛晶道:“我听说,柳阁老的闺女和沈通政的闺女也同去了,晶姐儿跟姐姐们玩得好罢?”
薛晶又没有得过韩稷的提点,哪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张口就道:“我没跟柳姐姐玩,她坏。我只爱跟沈姐姐玩。”又戳了下韩耘:“是吧?”
韩耘听见鄂氏这么一问心里便敲响了警钟,直给薛晶打眼色,薛晶却一头雾水,扭头望着护国公夫人:“难道我说错了吗?柳姐姐就会冤枉好人,还拉着楚王郑王他们出来合伙欺负沈姐姐和稷叔,祖母您说是不是?”
鄂氏立刻往护国公夫人看过来。
护国公夫人并不知韩家母子内里各有防备,因着这事终归涉及到柳亚泽,因此本没打算提起。这会儿听薛晶说破了,却也不好瞒住,毕竟鄂氏是韩稷的母亲,韩稷被人欺负上了她这个母亲也有权知道,因此叹了口气,便就说道:“说来话长。”
接着便就把儿媳妇们都挥退了下去,而把那夜之事跟鄂氏说了个清清楚楚,竟丝毫没发觉韩耘已经从旁急得汗都快冒了出来。
“柳家丫头确实缺了几分家教,也不怨稷儿那般教训她,不过我看沈丫头也不是个含糊的,什么话该说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不该做,她竟心里有本帐。我看跟稷儿倒是挺般配的一对,只可惜年纪还小了点。”护国公夫人笑着说道。
沈雁品性怎么样,她光听薛晶每日里回来复述便就够了,那丫头看起来也是个淘气的,但她偏偏能够谨守分寸,发生任何事情都让人毫无把柄可抓,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也就是跟鄂氏交好她才会说这种话,若是别人,这样的话是断不会说的。
鄂氏这里听了心下却是一沉。
原来韩耘口里的姐姐不是柳曼如而是沈雁!柳曼如身后有个阁老父亲已然了不得,韩稷看上的居然还是桃李天下的沈家的姑娘,而且还是沈宓的独女!这要往深处想想,倘若韩稷真娶回了沈宓的女儿,那沈宓将来所有的人脉势力岂不得全归了韩稷?!
如此一来,韩耘就是尚个公主只怕也无法跟他斗了!
鄂氏被护国公夫人那句“般配”惊得手脚发凉,护国公夫人身为国公夫人,又是一府主母,这样的话自然不会随便乱说!
她既然有了这样的话头,必然是韩稷与这沈雁接触已十分多了,他对她也必然着了行迹了,退一万步说,他历年对身边的无数闺秀皆不曾动过心,如今独独与这沈丫头诸多牵扯,就算他们眼下还没有什么,他这种态度也已经够让人心惊了不是吗?!
他居然已经找上了沈家!这真是出奇不意,而且让她做梦也没想到!
“淑芸,你怎么了?”护国公夫人见她不语,遂拍了拍她手背。
鄂氏连忙回过神,掩饰地抚了抚额角,忍住一腔沸腾的血,凝了凝神,说道:“二嫂方才说这沈家姑娘年纪小了点,不知道如今已经有多大了?”
护国公夫人想了想,说道:“我听珮丫头说,今年满十岁了,到明年就该十一岁了。”
以为她在考虑韩稷与沈雁的婚事,生怕自己的话让她多想了,便就抿唇笑道:“沈家规矩没的说,你看沈宓他们几兄弟的品性便可知。那丫头虽然活泼伶俐,可从不曾行差踏错一步。珮丫头出阁前你我也见过的,除了性子急点儿,别的都极好。”
鄂氏强笑了笑,端起茶来抿着。
她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忌沈雁品性如何?冲她出身这么好,冲她身后有着那么庞大的家族,她就是品性再好她也绝不能让她嫁给韩稷!十一岁,十一岁跟韩稷也差不了太多,倘若韩稷真看上她,依他的性子,要他放手又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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