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清脆的马蹄声,马车缓缓驶离了大明宫。
车内, 卢老夫人叹息着放下手中的佛经, 回头望了眼大明宫的方向。
她一直以为皇后放不下绮娘的事, 是因着圣人的缘故, 不想源头竟是在绮娘自个身上。
妖孽……
老妇人眉头缓缓皱起, 无意识地念叨着这个词。她对这个说法并不陌生。当年绮娘落水失了记忆, 性子由原先的羞腼变得活泼了些。家里不以为意, 甚至觉得以前的绮娘太过沉闷, 现在才是年轻小娘子该有的样子。唯独以往最疼爱绮娘的皇后对此不喜, 整日疑神疑鬼嘱咐家人多注意绮娘。
那段日子绮娘躲着不愿进宫见皇后,她也没当回事,反而抱怨皇后对家中事务插手太多。待绮娘获得杨馆术士青睐, 全家更是惊喜异常。面对皇后质疑绮娘长于闺中,从未接触过术士, 掌握的那些知识又是哪里学来的话,家里不仅没放在心上,反而劝慰皇后绮娘出息了, 对她也是好事。况且两人自幼感情好, 皇后难道不盼着绮娘好吗?
再后来绮娘跟圣人的事情暴露,皇后一口咬定绮娘给妖孽占了身子,同家里与圣人闹腾不休。家里筹谋着要把绮娘也送入宫内,自然不信皇后的说法。圣人跟绮娘正是情浓, 更是训斥皇后疯了。皇后又不知如何请动了旁的术士, 非让术士看一眼绮娘, 结果自然也是没有结果的。
彼时卢老夫人只以为皇后是受了刺激,无法接受绮娘跟圣人的事,并未多想其他。不仅是她,家里人也俱是这个想法。待皇后闹得狠了,只觉得皇后陷入了魔障,莫不是真如圣人说的疯了?
全家一面劝说皇后忍下来,一面又劝着绮娘进宫后莫要跟皇后生了嫌隙。哪知皇后不听也就罢了,绮娘又赌气不肯进宫,非说圣人骗了他。后来不知皇后跟绮娘说了什么,绮娘竟是答应嫁入沈家,跟圣人一刀两断,家里的谋划落了空……卢老夫人沉沉叹息一声,接下来五郎出生,绮娘去世,皇后不再提妖孽的事。这些年风平浪静、皇后跟母家其乐融融,她还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不想皇后竟是全记在了心里。
绮娘……
卢老夫人想到当年重病一场,宛如换了个人的小女儿,又想到了内侍口中的平安县男。从傻子到术士,说一句脱胎换骨也不为过。两人的情形何等相似,莫非当真是妖孽吗?
可圣域的态度又作何解释?皇后口口声声说术士是一帮骗子……卢老夫人想到这里,眉头越发的皱紧了些。
……
傍晚时分,黑色的飞空艇缓缓降落。李流光没有如往日般直接回长安,而是同骆弘义一起去了杨馆术士那里。
“小七今日是打算住在协会吗?”杨馆术士笑着问了句。
李流光摇摇头,解释道:“是我有事找您。”
“哦?”
李流光拿出记下的文拾商会订单,递给老先生,说道:“我大概翻了下您借给我的期刊,这些是比较感兴趣的几种。要麻烦您帮我订阅一批,寄送到协会来。”
老先生理解地点点头,对此并不觉得意外。早在他想到晨曦同盟时,就猜到了李流光的目的。他笑眯眯地接过订单,随意扫了眼,正要说什么,却在看清订单上的数目时,发出一声轻咦。
“五万本?”
老先生惊讶道。
这只是《圣域通报》的订阅数目。老先生飞快看了遍,协会《真理报》、《圣域学术期刊》、《自然世界》都是同样的数字……老先生越看越心惊,不仅是因为“五万”这个远超协会和圣域总发行量的数字,更是为了这笔订单的总额。若是全部兑换成资源的话,那将是相当惊人的数量。
老先生难得的对自己的理解产生了怀疑。之前在小七的描述里,晨曦同盟仅仅是一个人数稀少的小规模术士聚集地。莫非小七口中的人数稀少跟他认为的人数稀少不是一个概念?
他面露疑惑地看向李流光,李流光一脸坦然地同老先生对视,装作没有发现老先生的疑惑。
几个眨眼的功夫,老先生按捺下心中的好奇,摇头收回了视线。他将订单折好,温言道:“小七打算用什么来支付?”
“资源吧。”
老先生点点头。
李流光轻轻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杨馆老先生刨根问底,他又得编个谎话出来。这种事情多说多错,什么都不说交予对方脑补最好。
说完订单,他转念又想起一事,轻声问:“曲家的事您查的怎么样了?”
提到曲家,老先生脸上的神色略微变得凝重,沉吟说:“我正想跟小七你说这件事……”
“嗯。”
“我给圣域几个老友写了信,得到的消息和上次顾老儿说的一样,曲家库存的罂|粟因着保管不善淋了雨俱都已毁了,连种子都没剩下几粒,日后曲家便再无罂|粟供应了。至于曲家……”老先生顿了顿,“其中一名老友跟曲家关系不错,据他所言曲家近一年来行事越来越低调。往年曲家常常借着各种由头大肆举办宴会,今年却只在上元节办过一次。且曲家人也以深居简出为主,不再像往日那般活跃。”
“这样……”
李流光凝神,曲家的异常,香料淋雨和神仙散出现时间的吻合,显然把曲家的嫌疑又多坐实了几分。联系到圣人遇刺,曲家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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