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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陕西与山西的临北交界处,有一座地势险峻的山谷,名叫“汤南山”,汤南山的山腰处有一座不起眼的破落道观,名叫“玉清观”,原本是野外道人的清修之所。
但在三年前,玉清观被一伙流寇所占据,这伙流寇自称是“黑虎军”,原本只是一群泼皮无赖组建而成的乌合之众,时常做一些偷鸡摸狗、敲诈勒索的匪事,一直是名声狼藉、难成气候,但因为陕甘地区连年天灾的缘故,黑虎军趁机招拢了许多走投无路的难民,近年来发展极为迅速,渐渐拥有了两三百人的规模,也开始明目张胆的劫掠附近村庄百姓,却是声威渐振。
若只是如此的话,黑虎军也只能趁着官府无暇顾及他们的时候威风一阵子,依然是微不足道,迟早会被官军剿灭,最多也只能在附近县城的县志里留下几笔记录罢了!
但就在二十天之前,黑虎军却是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他们绑架了当朝阁老、朝廷钦差梁辅臣!并且还向陕甘官府勒索十万两黄金的天价赎金!
马匪绑架了朝廷重臣,还向官府索要赎金,这般惊人事迹,自秦始皇一统宇内以来恐怕还是头一遭,也不知究竟该称他们是胆大还是愚蠢!
若非是陕甘官府与朝廷中枢的高层一直在极力封锁消息,这般事情必然会引起朝野哗然,黑虎军到时候也必然是要闻名天下、记载青史,从此就要成为绿林好汉们的偶像人物。
然而,这一天,黑虎军的传奇故事注定是要遭到终结了。
在朝廷的全力遮掩之下,黑虎军的惊人壮举也注定是要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不会留下任何记录与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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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以来,梁辅臣一直被马匪们囚禁在玉清观的地窖里。
梁辅臣的那些随从与侍卫,也同样被关押于此处。
地窖的面积不大,宽长仅有两三丈,却是足足关押了三四十人,自然是拥挤不堪,但梁辅臣的侍卫随从们皆是忠心耿耿,即使是在生死未卜之际也不敢对梁辅臣稍有不敬,哪怕是地窖空间再是如何狭窄,也只是相互间挤成一团,却是为梁辅臣留足了活动空间,所以梁辅臣被囚禁期间的生活环境倒也不算是特别恶劣。
此时,梁辅臣缩在地窖角落,因为许久未能打理容貌形象的缘故,却是蓬头垢面、须发杂乱,肤色蜡黄带着病态,身材也消瘦佝偻了许多,再也不见往日的威严与庄重。
然而,梁辅臣的一双眼睛依然是明亮锐利,完全没有因为这段时间耻辱挫败的经历而有任何改变,整个人的气质反倒是愈加咄咄逼人了,就像一柄磨砺多年的宝剑随时都要出鞘饮血。
自从被马匪囚禁绑架以来,梁辅臣就一直是反复思考着同一个问题——究竟是何人指使这伙马匪绑架自己?
情报量实在太少,不足以让梁辅臣做出准确判断,但在梁辅臣认为,幕后主使的范围并不大,有胆量、有能耐、有理由做出这种事情的势力,也就是朝廷中枢的几位权臣、蒙古鞑子与汉人奸细、以及目前正在主掌陕甘军政大权的赵俊臣!。
“老夫乃是内阁大臣、朝廷钦差,寻常马匪除非是全体失智,否则又如何敢来招惹?这伙马匪只是乌合之众,原本绝非是老夫麾下护卫们的对手,但老夫与侍卫们受袭之计正好在驿站吃坏了肚子,这般巧合也是透着蹊跷……不论是如何推想,这件事必有幕后主使……
……老夫遭遇马匪绑架的事情一旦是传扬出去,声誉威望必然是要毁于一旦,陛下借我之手控制内阁的计划也就会功亏一篑!从这方面考虑,幕后主谋也许会是庙堂中枢的那几位权臣之一,甚至还有可能是他们的联手而为,他们也能精准把握到老夫离京后的行程……在庙堂中枢那几位权臣眼中,火筛入寇只是皮癣小疾罢了,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件事情会对陕甘边防造成怎样的恶劣影响……只是,这几位权臣大都是性格谨慎、老谋深算之辈,如今我与他们也尚未彻底撕破面皮,却是很难相信他们会突然做出这般冒险的举动……”
“这些年来,蒙古各部落一直是致力于收买陕甘地区的汉人作为走狗奸细,像是汪家那样的叛徒内应着实还有不少……若是蒙古鞑子与这些汉奸走狗获知老夫即将要返回花马池营主持大局的消息,自然是会把老夫视为心头大患,临时收买一伙马匪偷袭于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不过,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若是蒙古鞑子的话,他们又为何要留我性命至今?……”
“还有赵俊臣,也同样是嫌疑不小……从表面上来看,赵俊臣并没有构害老夫的理由,他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临时主掌陕甘军政大权,但如今陕甘三边正面临着数十年来最为严重的火筛入寇,边军内部也是糜烂至极,赵俊臣本身又是不通军略的文臣,这般情况下一旦是陕甘边防出现了问题,赵俊臣就必然要背黑锅、担责任,按理说他应该是巴不得老夫尽快赶到花马池营接替他的权职……
不过,赵俊臣的城府心机并不逊色于周尚景多少,任谁也不能猜到他的真实心思……仔细回想起来,自从老夫返京入阁之后,赵俊臣就一直在利用西北边防的事情驱使老夫为他办事,他这次以赈灾钦差的身份离开京城抵达陕甘的起因、过程与结果,也处处透着蹊跷,总给人一种深谋远虑、刻意为之的感觉……眼下,赵俊臣在陕甘境内已是大权独揽,若是他当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就必然会设法阻止老夫抵达花马池营,利用马匪也是寻常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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