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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正好是德庆皇帝的五十六岁寿辰。
对于朝中百官而言,每年的这一天都是一个大日子,若是可以趁机讨好了德庆皇帝,今后自然是前途无量,就算是连升三级也是常事。
而今年的德庆寿辰还要更为特殊,正好赶上河套地区的收复、以及建州女真等部的请降,堪称是三喜临门,自然是普天同庆、世人瞩目。
所以,德庆皇帝这一天不仅要为自己庆寿、封赏河套战事的有功官员、召见各国使节、还要前往天坛祭拜天地与列祖列宗,会有一系列声势浩大的活动。
任何一个拥有政治敏感度的人都会明白,像是这般重要的政治节点,往往就意味着某些政策走向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必将是要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所以,这天早晨,众位大臣们纷纷赶往宫中之际,所有人都是提起了精神、睁大了眼睛,不敢是错过这一天的任何细节,既是紧张又是兴奋、期待与焦虑相互交杂,让许多官员皆是一夜未眠。
当然,这种情况只是针对那些寻常臣子,而赵俊臣身为内阁阁老、朝中权臣之一,自然是不在此列。
以赵俊臣今时今日的地位与权势,即使是德庆皇帝制定政策之前也必须要向他提前打一声招呼,所以他早就明白了朝廷局势的走向与变化,事前也做了充足准备,并不似寻常官员一般紧张与不安,这个时候反倒是有种稳坐钓鱼台的感觉,当他乘轿赶往宫中的时候,态度间也颇是游刃有余。
“今天的各项活动,流程并无任何意外之处,我进献给德庆皇帝的贺寿之礼也算是别出心裁,必然会让德庆皇帝大为满意……因为我前些日子的据理力争,诸位功臣的封赏结果也算是差强人意,并没有让他们太过寒心……建州女真与漠南蒙古各部、以及朝鲜的使节也及时赶到了京城,他们的请降之事很快就会尘埃落定……
这样看来,除了德庆皇帝今日祭天之际的那篇祭文还不知道详细内容之外,所有情况都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只要是德庆皇帝今天不要做出某些未经考虑就一拍脑门的决定,所有事情都只是走走过场罢了,倒也不必太过于重视……”
暗思之际,赵俊臣的态度起初还是平静从容,但想到后面,他的表情却是渐渐凝重了一些。
这是因为,赵俊臣突然想起了德庆皇帝昨天晚上的那些荒唐举动,不仅是放纵于酒色,也失去了一贯以来的深沉城府,显然是得意忘形了,隐约间已经有了一些昏君气象。
昨晚收到消息的时候,赵俊臣心中只是想着张招娣这枚棋子总算是发挥了作用,却是忽略了这件事情还代表着德庆皇帝的某种心态变化。
以德庆皇帝如今的春风得意、踌躇满志,说不定今天还真会临时起意、做出某些出乎意料的事情!
若是从前,赵俊臣绝不会担心这样的事情,因为德庆皇帝这个人固然是好大喜功、寡恩多疑,但从来都不会冒然行事,他的诸般决定皆是要经过权衡利弊、谨慎多思,这样的德庆皇帝固然是很难应付,但他的所作所为皆是有迹可循的,可以预测到一二。
但近段时间以来,随着河套地区的收复故土、建州女真等部的主动请降,再加上百官们的马屁纷纷,德庆皇帝却是逐渐的骄横自满了起来,只觉得自己乃是一代英主,行事之际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权衡与谨慎。
想到这里,赵俊臣不由是眉头微皱,只觉得自己的诸般计划似乎都没有考虑到德庆皇帝今后的性格变化,许多方面都必须要重新考量才行。
赵俊臣就是这样的性子,说他是居安思危也好,说他是忌人忧天也罢,脑子里的各种思索总是停不下来,经常是浪费心神与空气斗智斗勇,但这般品质也正是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关键之处。
赵俊臣专注于思索之际,时间却是流逝极快,还不等赵俊臣想明白某些关键之处,就发现自己的坐轿轻轻一震已是落地,然后就听到轿子外赵大力的粗声禀报:“赵阁老,咱们已经抵达宫外了。”
赵俊臣被打断了思绪,不由是轻轻摇头,又想道:“也未必就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德庆皇帝的心态固然是出现了一些变化,但未必就会影响到他一贯以来的谨慎与权衡……也许是我多虑了。”
想到这里,赵俊臣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被赵大力伺候着迈步走出了轿子。
走出轿子之后,赵俊臣抬头稍稍看了一眼,却发现午门之外早已是百官云集了,他算是最晚抵达的一批。
因为今天是德庆皇帝的寿辰,不仅是百官们尽数到齐,勋贵们也是纷纷而至,所有人皆是携着寿礼而来,这些寿礼或大或小、或多或少,但皆是异常贵重之物,全部堆放在午门之外的一角,由相关太监负责登记与保管,占据了不小面积,也就让午门外的情况愈发是拥挤与热闹了。
这般情况下,赵俊臣的出现依然是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
这些年来,德庆皇帝的寿辰之际总是要以赵俊臣最出风头,每年的贺寿之礼也总是一鸣惊人、夺人耳目,每一次都会让德庆皇帝龙颜大悦,所以百官们这一天也都是格外关注赵俊臣的今年贺礼,想知道赵俊臣又会玩出什么新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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