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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俊臣明明是来锦州大营协助辽东各军稳定后勤的,理应是利用自身影响力从朝廷中枢为辽东镇索要更多钱粮才对,但现在竟是要把军库之中的存金尽数搬往国库,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彭纪连忙反对道:“不行!这批金子,辽东镇要用来购买战马,绝对不能挪用!”
赵俊臣摇头道:“你们辽东镇想要补上粮草亏空,所以就要朝廷中枢加拨支援,但朝廷中枢给你们加拨粮草之后也会超支,同样需要补血,这笔金子正合适。”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说道:“更何况,辽东铁骑的规模已经足够大,战马数量也足够多,何必是再次投入大笔金子增添战马?这样的资源倾斜,对于辽东镇的普通边军将士们而言又有何益?”
听到赵俊臣的这般说法,彭纪不由一愣,然后就沉吟良久,竟是出现了立场动摇的迹象。
彭纪确实是有些被赵俊臣说服了,而他被说服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赵俊臣那句“对于辽东镇的普通边军将士们而言又有何益”。
这句话看似冠冕堂皇、秉持公心,但彭纪听在耳中,却很快就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彭纪其实并没有说谎,何宇生前积蓄了大批黄金,就是想要到处购买战马,进一步提升他麾下辽东铁骑的规模与战力,所以军库之中的存金就是用以购买战马的。
以抵御建州女真的名义,向朝廷中枢索要各类资源,然后一边与建州女真作战、一边把各类资源暗中贩卖给建州女真,从建州女真手中换来战马与黄金,用以增强自己麾下的私兵战力,然后就拥有更多资本向朝廷中枢索要各类资源,可谓是“良性循环”,这般做法早就让何宇彻底玩透了。
然而,在彭纪看来,自己既没资格争夺总兵之位,也没机会进入辽东铁骑领兵,所以他也是“普通边军将士”的一员,又何必为了辽东镇总兵与辽东铁骑的利益,而与赵俊臣为难?何不趁着这次机会,为自己这个“普通边军将士”争取利益?
何宇统治辽东镇太久了,辽东镇所有人皆已是习惯把何宇等同于辽东镇、也把何宇的利益等同于辽东镇的利益,哪怕是何宇现在已是死于非命,许多人依然是习惯性的想要遵循何宇所制定的规矩,哪怕是彭纪这般忠心不纯之辈,也是倾向于在何宇所制定的框架之下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而不是一举打破旧有框架。
赵俊臣这个时候,就是想要一举打破彭纪的心中迷思,让他彻底明白何宇已经死了,完全没必要继续遵循他所制定的框架,何宇的利益也从来都不代表整个辽东镇的利益,更不代表众多辽东镇普通边军将士们的利益!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彭纪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么……赵阁臣您认为,像是卑职这样的普通边军将士,又该要如何做才能为自己争取益处?”
赵俊臣不再多说,只是从怀中掏出那封改革辽饷的奏疏,让身边的李传文转交给了彭纪查看。
这封奏疏早就该送去朝廷中枢了,但赵俊臣发现自己必须要前往锦州大营主持后勤之后,便把这封奏疏继续留在手边,就是为了用于这个时候。
彭纪小心翼翼的翻阅奏疏,当他见到奏疏之中的详细内容,再看到奏疏之上几位辽东镇参将的联署姓名之后,顿时是面色大变,表情先是震惊,接着是恐慌,但最终则是变成了……期冀与贪婪!
见到彭纪的表情变幻之后,赵俊臣悠悠道:“若是不出意外,朝廷中枢一定会同意辽饷改革的事情,到时候就算是辽东镇的下一任总兵想要反悔,朝廷中枢也会想办法继续推行!而在朝廷中枢推动辽饷改革之际,考虑到锦州乃是辽东镇的总部,所以锦州守备理应是与各路参将一样,在资源分配之际优先考虑!彭守备认为如何?”
不待彭纪反应,赵俊臣又意有所指的说道:“刚才彭守备有一句话并没有讲错,锦州大营的军库之中,各类物资究竟去了哪里、用在何处、现状如何,恐怕只有何总兵知道详细情况,然而何总兵已死,许多事情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而如今又是正值战事,各项军需也是频频调动,军库之中所存的各类物资,究竟原先有多少?近期用了多少?最终剩下多少?就更没有人能说清楚了!所以,在下一任总兵亲自出面清点库存之前,相关之事皆是可以操作,对不对?”
赵俊臣的这般说法,已经不是暗示了,完全是赤裸裸的明示与诱惑。
简而言之,赵俊臣的意思是,他想要与彭纪一同瓜分辽东镇的军库物资!
不是假账上的那些军库物资,而是辽东镇真正的军库物资!
就像是赵俊臣所言一般,何宇已是死无对证、眼下正值战事乱局、未来局势走向未定,这个时候就算是赵俊臣与彭纪趁机把锦州大营的军库物资皆是瓜分干净,也绝对没人能抓到把柄!
在辽东镇的多年积累之下,就算是常年作战之际消耗巨大,但结余数字也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这个天文数字究竟有多少,彭纪自然是最清楚不过。
这般庞大的利益,足以是让彭纪铤而走险了。
于是,彭纪表情再次变幻片刻之后,突然伸手拿起自己送给赵俊臣的那些假账,稍稍翻阅之后就轻声惊呼道:“怎么回事?卑职竟然犯下这般严重的错误,竟是把几年前的旧账交给了赵阁臣!还请赵阁臣恕罪,卑职立刻就把最新账目拿来交给您再次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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