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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兴州这一局,他已经稳胜不败了!”
说到这里,李和稍稍一顿,又有些不甘心的补充道:“不仅仅是兴州这一局,也许赵俊臣很快就可以利用这一场兴州变局,把农务改革新政逐步推广到大明江山的北方各地了!”
这般评价之际,李和的神态复杂,似是钦佩、似是赞叹、似是警惕。
闻言之后,邱鸿则是有些不服气,问道:“您对赵俊臣评价这般高?但依我来看,赵俊臣贵为阁老,竟然是当众与百姓们对质辩解,声嘶力竭、大喊大叫,实在是太不体面了!
更何况,就连我也看出来了,那些不断登场控诉新农政的百姓,全是受人鼓动、专门安排的,赵俊臣明明是想要为百姓们主持公道,但所有精力皆是用以向百姓们解释新农政的好处了,不断重复着相同内容,一遍又一遍,简直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李和嗤笑道:“牵着赵俊臣的鼻子?就凭兴州官绅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也配与赵俊臣过招?他们的这般手段,对付寻常官员倒是足够了,但用来对付赵俊臣……就只会作茧自缚、玩火自焚!”
邱鸿一愣,追问道:“为何这样说?”
李和再次嗤笑:“正如仲瑾所言,今天所发生的种种事情,显然是出于兴州官绅们的暗中使坏,他们想要转移焦点、故意让赵俊臣难堪,但实际上则是事与愿违,反而是为赵俊臣提供了最好的发挥空间!
赵俊臣看似遭受愚弄、疲于接招,不断的复述相同内容、反复为农务改革新政辩解,但他也趁机把农务改革新政的各项好处,一遍又一遍的灌输于百姓心中!若是没有官绅们的故意使坏,赵俊臣反而是难以寻到合适机会把这些事情反复讲给百姓。
仲瑾可还记得,赵俊臣曾经向身边亲信说过这样一句话——‘谎言重复一千遍就会变成真理’!这句话事后流传了出去,很快就受到了各方抨击,但老夫却认为这一句话很有意思,甚至也很有道理!
而咱们刚才所看到的事情,就是这个道理的直观体现!仲瑾可有仔细观察百姓们刚才的神态变化?对于赵俊臣的种种说法,百姓们最初是完全不信的,但逐渐就变成了半信半疑,最后更已是信了大半、纷纷心动,就是因为赵俊臣的反复灌输!”
邱鸿恍然,点头赞叹道:“原来如此!这样说来,赵阁臣确实是智慧非凡,这种顺水推舟、因势利导的手段,我从前只在周首辅身上见识过。”
李和摇头道:“还不止呢!若是老夫预料不差的话,赵俊臣还想要效仿当年商鞅一般,趁机为自己立信!”
“商鞅?立信?怎么讲?”
“仲瑾是否还记得徙木立信的典故?”
“当然记得,这个典故并不生僻,又有哪个读书人不清楚?当年商鞅起草了新法、尚未颁布之际,担心百姓们不相信新法,就在秦都南门立一个三丈高的木头,招募民众将这根木头搬至北门,还许诺赏十金;民众最初皆不敢应募,于是商鞅又将赏金提高到五十金,终于有一个人应募,而商鞅也果然给了他五十金,然后才颁布新法,是为徙木立信的典故。”
说到这里,邱鸿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表情间再次闪过了恍然之色,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赵俊臣颁发于百姓的那些购粮凭证,就是他的立信之策!只要他到时候可以依照承诺向百姓售卖低价米粮,百姓们就不再怀疑他的信誉,再加上他的反复灌输,百姓们也就不再怀疑农务改革新政,反而是争相参与、积极配合……
这样一来,农务新政在兴州境内就算是成功了!怪不得您说兴州这一局赵俊臣已是稳胜不败!而且兴州境内的农务改革新政一旦是产生了显着效果,就会迅速引发全天下农户们的纷纷效仿,但……您又为何认为,赵俊臣只能把农务新政推广于北方各地?难道南方还有变数?”
李和耐心解释道:“自从朝廷中枢颁布了农务改革新政之后,就引发了天下缙绅的普遍不满,但因为地域分布之不同,缙绅阶层内部也存在各种差异,所以南方缙绅与北方缙绅对于农务改革新政的不满之处,也就有所不同……
不仅是缙绅如此,即便是普通农户,南北两方也存在各种利益相异之处,所以赵俊臣的这般手段放在北方也许是很有效果,但放在南方就未必还有用处了。”
邱鸿沉思片刻后,终于想明白了李和的意思,点头道:“我也仔细研究过农务改革新政的具体内容,发现这项新政在南北两方的推行重点也有不同之处!
北方各省推行农务改革新政之际,重点是强迫百姓们在劣田与山田上种植番薯、玉米、地瓜这些新作物,实际上并没有直接触犯到北方缙绅们的核心利益,因为北方缙绅的田产多是良田,良田上面也皆是种着粮食,并不会受到农务新政的直接影响!
所以,北方缙绅对于农务改革新政的不满,主要是源于皇权下沉县乡,以及农务改革新政的某些配套细节,譬如是朝廷中枢直接安排商行向百姓们收购粮食,影响了他们的强买强卖、本地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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