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俊臣来到大厅之后,见大厅内已是有十余人在静静等待着。
这十余人都山西境内数一数二的商人,有的是盐商领袖、有的是驼帮首领,有的是票号老板,但在这个时代,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那就是“晋商”!!
大厅内很安静,晋商们也很守规矩,并没有喧哗,大都只是在默默的喝茶,偶尔交流,也是轻声低语。
晋商的表现,让赵俊臣很满意。
所以赵俊臣也很客气,刚到门口,就已是向着一众晋商拱手道:“抱歉抱歉,让各位久等了,本官来迟了!!”
“见过钦差大人!”
而见到赵俊臣出现后,一众晋商也表现恭敬,纷纷跪下行礼。
“不用行此大礼,这里是刘知府的私宅,本官亦是以私人身份请的大家,这种官场做派,大可不必!!”
说话间,赵俊臣更是亲手把这些晋商一一扶起,神态亲切。
虽然赵俊臣如今圣眷颇重,亦有权有势,并不惧怕这晋商势力,但这次与晋商相会,乃是为了合作,所以也不会怠慢了他们。
待众人落座后,赵俊臣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笑着说道:“本官初来此地,轻车简从,也没带什么东西,唯有这西湖龙井,乃是陛下钦赐,我也最是爱喝,就随身带来了,用来招待各位,还请大家不要笑话本官寒酸。”
一众晋商自是连称不敢。
其中一名年纪较大的晋商更是笑着说道:“大人实在是客气了,如果老朽没有品错的话,大人的茶乃是狮峰龙井中的极品,据传每年不过只能产数十斤,其色绿、其香郁、其味醇、其形美,即醇厚回甜,又回甘持久,如此好茶,也只有皇宫里才有了,我等一辈子也喝不到几回,又哪里会觉得寒酸?如果这都算是寒酸,那么我等日后招待大人,就不知该用何物了。”
赵俊臣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清楚,但我却喝不明白,一向都是牛饮的,只是觉得好喝而已,若是让那爱茶之人看到我平日里喝茶的样子,恐怕大都会骂我牛嚼灵芝,暴敛天物吧。”
听到赵俊臣自嘲,一众晋商不由皆是一笑。
赵俊臣接着说道:“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份了,但我初来贵地,对各位却不熟悉,庆彦,还不为我引见一下?”
这些晋商来到府中,都是由许庆彦负责接待的,之前也下过不少功夫,所以对这些晋商的身份来历,倒是比赵俊臣了解得多。
许庆彦点头应是后,先是指着坐在客座左首的老者说道:“这位是郭麟祥郭大老板,他是北方最大的票号通瑞票号的总掌柜。”
虽然之前已经行过礼了,但待许庆彦引见之时,郭麟祥还是站起身来,对着赵俊臣再次鞠躬行礼,口中说道:“郭麟祥见过大人。”
“请坐请坐。”
赵俊臣抬手说道。
许庆彦又指着客座右首的中年男子,说道:“这位是北方最大的盐商陈兴公陈老板,多年以来,西北各省的盐粮买卖,都是由陈老板负责的。”
“陈兴公见过大人。”
和郭麟祥一样,陈兴公也站起身来,向赵俊臣再次躬身行礼。
“这位是何曾何老板,黄河最大的船帮、西北最大的驼帮,都是这位何老板名下的产业。”
“何曾见过大人。”
……
看着一众晋商规矩恭敬的模样,赵俊臣不由的暗暗点头,觉得晋商们规矩谨慎的作风,果然名不虚传。
在后世,人们往往都把晋商和徽商、浙商们并列,认为他们是明清时期商人的代表,但实际上,在赵俊臣看来,晋商与徽商、浙商们相比,有着其本质的不同。
明清两朝,百年商号的晋商很多,但百年徽商、百年浙商却少有听闻,为何?
从表面上看,相比较徽商、浙商们一贯以来的高调奢华,晋商们却一向低调规矩,常常听闻这个徽商网络官员,那个浙商与官相斗,但晋商集团却很少有这样的传闻,反倒是常有捐钱捐物,协助朝廷办事的举措。
如此一来,明清两朝对商人下手时,也总会下意识的把晋商忽略,转而向徽商、浙商们开刀。
到了清朝,这种状况更为明显,清朝统治者分明就是把徽商、浙商们当成肉猪来养,什么时候缺钱了,就朝他们下手,然后再培养下一批的浙商、徽商,而与此同时,晋商们却能不断的得到朝廷颁发的各种行商特权。
这种区别对待,究其根本,却还是因为晋商与徽商浙商们在经营策略和牟利手段方面,有着本质的不同。
晋商之所以富可敌国,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是“特权商人”,或者说是“官僚商人”,拥有许多行商特权,虽然少有能一夜暴富的,却也可以一直稳步向前发展。
而浙商徽商们的牟利手段,除了地缘与特产的缘故,大都还是以走私为主,事实上,明清两朝的那些着名浙商徽商,基本上都是当时最大的走私商人。
晋商虽然也有走私的情况,比如那有着驼帮和船帮产业的何曾,就是北方有名的走私商人,但毕竟不是主流。
而这,也正是晋商对官府中人要更加客气的缘故,因为他们对朝廷更加依赖。虽然细细算来,相比较其他的商人集团,无论是在地方还是在中枢,晋商们的影响力都要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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