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尴尬一笑,道:“陛下实在圣明,微臣这点小心思都被陛下看穿,别人都说陛下慧眼如炬,微臣现在才算知道。”
又是一个把戏,故意显露出蹩脚的精明,好教人家看穿,这里头得有个度,不能太假,也不能太真。
朱棣却是踟躇片刻,道:“每月百把,多卖一把,朝廷都要惩办你,明白吗?这件事,朕算是答应了,知道你不容易,朕看到的是好刀,可是这好刀背后肯定有你们的血汗,这些朕看不见,可是能够体谅。自然,你也要体谅朕,你所看到的毕竟只是你那织造局的利益,可是朕却必须放眼天下,要总揽全局,不能因为你的好处而留下遗祸。这件事就这么着吧,不许讨价还价。”
一百把,对郝风楼已经足够了,其实市场这东西就是如此,市面上越少,收益说不定更高,郝风楼不愁卖不出好价钱。
朱棣道:“好了,朕要叫太子和汉王进来说话,你……退下吧。”
郝风楼呆住了,只说了这些?这不厚道啊,自己还等着双倍的赏赐呢,你这就完了?
走还是不走,郝风楼有些纠结,是不是该提醒一下,不提醒吧,怕他忘了,毕竟朱棣这厮一向都不是个厚道的人,可是提醒吧,似乎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斤斤计较。
朱棣见郝风楼不肯走,忍不住道:“怎么,你为何还不告退?”
郝风楼扭捏的道:“这个,陛下,微臣还有重要的事禀报。”
朱棣见郝风楼说的颇为认真,不禁打起精神:“你说!”
郝风楼道:“陛下,此次随陛下对阵的功臣近卫与倭人鏖战,是不是该赏了?”郝风楼心里默念,顺便也赏了我吧。
朱棣笑吟吟地道:“朕当然晓得要赏,莫非还要你提醒?你放心,朕自会厚赐,不劳你挂心。”
还是绝口不提自己的赏赐,郝风楼甚至怀疑,这厮压根就是赖账,郝风楼深吸一口气,道:“倒是微臣孟浪了,不过有‘赏’必有罚,有功必‘赏’,‘赏’赐有功之臣非同小可,陛下定要好好的思量,决不可等闲视之,微臣以为,成国公朱能等人与陛下同生共死,理应重‘赏’,建文倒行逆施,最后落到这个下场,微臣为他分析得失,觉得其中最大的失策之处就在于‘赏’罚不明,微臣今日见陛下如此神勇,一时兴趣激动,兴奋过了头,可能话头有点多,还请陛下体谅,不过说到了‘赏’,微臣认为,此次受‘赏’的又何止那二十九个壮士?即便是郑公公,为陛下助威之时也是嘶声竭力,虽然无功,却有苦劳,陛下顺道也‘赏’了他罢。”
郝风楼一口气连说十几个‘赏’字,真禁不住要泪流满面了,自己堂堂情圣,神武卫和锦衣卫千户,伯爵之子,靖难功臣,如今已经和讨薪的民工大哥一样档次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也不知朱棣听没有听出郝风楼的话外之音,颌首:“不错,有功要赏,有过要罚,建文的教训,朕自当警惕,你放心,朕不会责怪你,你这是肺腑之辞,朕岂会加罪。好了,快告退吧,这几日辛苦了你,好好睡一觉才有精神为朕办差。”
“陛下……”郝风楼拉长尾音,悲愤地道:“此前的赌局,还算不算数。”
事到如今,郝风楼没法子了,索性打破天窗说亮话。
朱棣愣了一下,仔细回味了一下,道:“哦,原来你说来说去,绕了这么多弯子,是要朕赏你,哎,你为何不早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如此不痛快,弯弯绕绕,偏生去学那些迂腐读书人的做派。”
郝风楼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敢情自己反而成了脸皮薄的读书人了。
朱棣严肃起来,道:“说起来,你确实立了大功,自然该重赏,本来朕想过几日好好琢磨琢磨,既然你已经问起,那么朕为了使你宽心,索性今日就为你谋划一二吧。”
朱棣托着下巴,陷入沉思状,良久道:“你父亲是伯爵,若是因功封你,一门二伯也算是显赫,不过你家有几个儿子?”
郝风楼道:“微臣三代单传。”
朱棣苦笑道:“不好办啊,既是单传,那么你父亲的爵位迟早还是你的,你本就是伯子,若再封一个伯爵,岂不是多此一举?嗯,朕再思量思量。”
想了想,朱棣又道:“不如敕你父亲为侯爵,如何?”
郝风楼道:“陛下,微臣立的功为何总是赏微臣的父亲?这只怕不妥当吧,只怕也难以服众。别人会说闲话的,微臣脸皮薄,受不了闲言碎语。”
郝风楼有些不乐意,不乐意的理由很简单,就好像自己努力工作,东家却告诉自己,这钱发给你爹,反正你爹的钱迟早还是你的,道理固然是没错,可就是让人觉得有点憋屈。
朱棣道:“也是,那么就给你封伯吧。”
郝风楼苦笑道:“这岂不是浪费?陛下,微臣已是伯子,家里只有这单脉相传……”
朱棣瞪大眼睛道:“你这是什么道理?左不是,右又不是,莫非还和朕讨价还价?”
郝风楼耐心的道:“微臣不敢。”
朱棣不由失笑,目光又落在了御案上的刀上,看到这刀,朱棣的脸色温和下来:“不管如何,你确实立了大功,朕也确实欠你个人情,那就折中吧,朕敕你父亲为侯爵,嗯,万户侯,食邑三千户,再赠一块封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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