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途中,长公主一直沉默。
虽然她这些年深居简出,沉默的次数并不少,陆行舟却明显感觉到,她这次的沉默有些不同寻常。
按理说,跟温广平之间的前尘已经化为过往,心结已解,她不该是这种反应。
可看上去,她的心理负担似乎更重了。
陆行舟想到刚大婚那会儿,她因为得知真相,心情焦虑到险些流产,好不容易保住孩子,她却整个人陷入抑郁。
那时候,他几乎每天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
陆晏清的出生,给她带来的刺激可想而知,她抑郁到自残,身上,手臂上全是血痕,太医们束手无策,说长公主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让驸马做好心理准备。
他没放弃,一直想尽办法开导,好不容易才把她从深度抑郁中拉回来,如今再见到这样的赵寻音,陆行舟几乎是一瞬间就恐慌了起来。
“阿音。”陆行舟侧眸看着旁边的妻子,声音有些颤,“你不要胡思乱想,那孩子很好,我见过了,宋巍待她不错。”
车厢内仍旧是一片沉默。
过了好久,长公主才似乎有了知觉,慢慢地偏头,看着他,“二郎,带我去见见婉婉吧。”
长公主的容貌与温婉太过相似,不适合直接出现,她乔装打扮一番,经过温婉常买菜的那条街市,果然碰到了温婉和宋芳姑嫂俩。
擦肩而过的那瞬,长公主故意落下手中昂贵的雪蚕丝帕。
温婉拎着菜篮子,正和小姑子缓慢地朝前走着,得见方才路过的贵妇人袖中帕子落了,而且看材质,并不是什么凡品。
温婉顿住脚步,递了个眼神给宋芳。
宋芳先前也注意到了那位气质不凡的贵妇人,她弯腰将丝帕捡起来,回头冲着妇人的背影大喊,“夫人,您的帕子掉了。”
贵妇人似乎没听见。
宋芳不得已,拉着嫂嫂的手,俩人追了上去,叫住贵妇人,把帕子交还给她。
贵妇人接过帕子,道了声谢,目光却在温婉面上流连,眼眶似乎有些红。
温婉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宋芳担心自己碰上了不好惹的人,忙开口,“夫人,我们……”
“别害怕。”贵妇人伸手摸了摸温婉的头,声音很是温柔,“我略懂面相,看出你是个有福之人,一时有些走神而已。”
宋芳惊奇地瞪大眼睛,“有福?真的吗?”
贵妇人点点头,笑容和声音一样温柔,“有福之人,一辈子都会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温婉抬头,看向妇人,四目相触的那一刻,她心中升腾起一股很奇异的感觉,好似先前对妇人的排斥转瞬间就没了。
直到人走远,温婉还愣在原地。
宋芳伸手戳戳她,“嫂嫂,怎么了?”
温婉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姑嫂俩很快把这茬抛诸脑后,继续买菜。
——
得知宋巍的身份,把他请去给陆晏清补课这事儿就彻底不成了,陆行舟没再执着于宋巍,转而请了另外一位家底清白的贡生。
虽然比不上宋巍,但要说给陆晏清这个段位的学生补课,也算是绰绰有余。
长公主亲眼见到女儿不能开口说话的模样,焦虑了两天,让人把李太医请到公主府。
她足不出户十余载,外面很多人都已经不记得她的模样,况且李太医以前多给宫里的贵人看诊,没怎么见过长公主,因此入府第一眼,李太医直接愣在当场。
这位长公主的容貌,怎会与宋娘子如此相似?
陆行舟看穿李太医的心思,莞尔道:“有些事,您不必知道详情,我们特地把您请来,只是想问问宋娘子的情况。”
宫里的很多阴私争斗,几乎离不开太医院,李太医也不是蠢人,陆驸马一说,他就想到了某种可能,只不过,这种事只能想一遍,不能反复琢磨,更不能宣之于口。
点点头,李太医道:“驸马爷请放心,老夫知道分寸。”
陆行舟颔首,落座之后仔细问了问他关于温婉的哑疾。
李太医说已经在治疗中,而且是有可能恢复的,虽然概率不大。
长公主道:“我们府上有不少名贵药材,有没有能替代的?李太医只管说,我让人去取来。”
李太医闻言,欣喜道:“真有两味药材,如果能替换上,恢复的几率或许能大一些。”
长公主抿唇,“还望李太医能竭尽全力,婉婉一旦恢复,本宫必有重赏。”
——
光熹帝上次让楚风去查温婉的底细,结果什么都没查到。
御书房内,光熹帝眉头深皱,“怎么可能查不到?”
据他所知,温婉的亲爹是平江县人氏,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而温婉生母早亡,她身上的嫁妆,跟她生母有关。
说白了,要想弄清楚温婉的来历,只能从她生母查起。
然而楚风却告诉他,连暗卫们都查不到。
楚风问:“会不会是皇上多心了?”
光熹帝觉得此事相当蹊跷,按理说,他不会看错的,宋巍妹妹头上戴的那些首饰,雕刻工艺出自内务府。
只可惜,没有很明显的身份标识,所以即便知道工艺不凡,也不能直接猜出背后主人的身份。
毕竟内务府流向各宫的首饰那么多,诰命夫人以及世家千金们一入宫,得到赏赐的不在少数,这么一算,要想查起,范围实在太广。
“没准是哪位世家千金。”楚风说:“虽然世家千金下嫁给乡野村夫这种事有些荒唐,但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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