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月再回来时,温婉瞧着她的气色比先前好了很多。
等人落座,温婉投去一抹询问的眼神。
林潇月扯了扯嘴角,低声说自己没事儿,很快将视线挪回案几上的小香炉。
刚把火红的炭埋入香料,里头传来的香味儿顿时让她忍不住又想呕。
林潇月一手拿着夹炭的小钳子,一手捂着内里翻涌的胸口,想尽快把那股恶心感压下去。
温婉已经放好了炭,将香炉盖盖上,朝林潇月这边看来,见她又有点儿不对劲,悄声问:“要不要紧?”
林潇月强颜欢笑着,摇头,“没事儿。”
温婉道:“实在难受的话,跟先生告个假吧,别强撑着,身子要紧。”
林潇月脸色有些白,她其实已经猜到自己是哪不舒服,可她不想让温婉看出来,只能继续强撑。
——
昨儿取悦了苏擎半宿,终于换来男人的点头今后不会再来鸿文馆。
傍晚来接她的便换成了丫鬟金枝。
回府后,林潇月都还来不及跟苏擎打个招呼,直接就让下人拖过痰盂来哇哇往里吐。
金枝担忧道:“想是七奶奶吃错东西坏了肠胃,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林潇月制止她,“先等等。”
苏擎进门时,见她已经吐得翻肠倒肚还不肯请大夫,俊脸顿时冷下来,让金枝退出去,伸手替她拍了两下,沉声问:“怎么回事?”
林潇月端过桌上的茶水漱了口,抬头看向男人时,被他怒冷的反应吓到,她吸吸鼻子,讨好地问,“我要说了,七爷能不能同意我继续去鸿文馆?”
苏擎半眯着眼,不容置喙的语气,“说!”
“我,我怀孕了。”林潇月扯着他衣袖一角,脑袋往下垂,轻轻咬着唇角。
闻言,苏擎沉默了几息,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当真?”
林潇月面色微红,抬手摸着小腹,“就算不看大夫,我自己也能感觉到的。”
苏擎当即让人去把府医请来。
府医怕出错,反反复复给林潇月看了几次才确诊道:“恭喜七爷,七奶奶这是有喜了。”
苏擎没说话,只是盯着林潇月看,看了会儿,让人赏月钱,府上所有人都得赏。
他交代这些的时候,俊脸仍旧绷着,但林潇月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既然怀了身子,往后就不必再去鸿文馆了。”苏擎拉过她的手,眉心微微蹙着。
“可是我才刚刚入学。”林潇月很难过,自己好不容易不用再被他拘着,能去外面见识见识新鲜的东西,马上就又要被拎回来。
“你是不想为我生孩子?”苏擎眼神冷了冷。
林潇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只是不想这么快就放弃去鸿文馆而已,跟想不想为他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可是很显然,她根本就说服不了他。
林潇月叹了口气。
她这位性子霸道的夫君叫苏擎,是相爷那一辈的子嗣,行七,也是苏家最小的长辈,庶出。
老太爷老太太相继作古之后,几房分了家。
苏擎生母贺姨娘生前就不受宠,作为庶子,分家更是几乎没苏擎什么事儿,好的贵重的,全都被嫡出先挑走。
嫡出那几房兄弟对相爷有用,因此相爷作为主持分家大局的长子,当时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并没有照着老太太的遗嘱均分。
轮到苏擎头上,已经不剩什么,他没接那少得可怜的几处田契,用它们换了一套勉强能住人的院子,彻底从苏家大宅里分出来。
两年前的武举场上,苏擎一举摘下武状元,光熹帝另外给他赐了宅邸,便是现如今的武状元府。
苏擎的婚姻,是他的嫡母——苏老太太在世时一手包办的,原本娶的是商户林家庶女。
庶女心高气傲,瞧不上苏擎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连夜收拾东西跟着情郎跑路。
林家就俩闺女,庶女跑了,只能嫡女来顶。
于是林潇月就这么稀里糊涂上了花轿。
苏擎在苏家是叔辈,林潇月对他知之甚少,以为是个糟老头子,嫁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她第一次见到苏擎,是在揭开盖头那一刻。
冬月寒天,白雪铺地,男人那双眸像泼了墨,深邃而夺目,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得飞快。
……
林潇月出身商户之家,规矩散漫惯了,出嫁前就爱跟人争强好胜,偶尔会耍大小姐脾气。
出嫁之后,被苏家规矩以及苏擎的霸道性子给镇住,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这次入鸿文馆,是她求了他很久才求来的机会,一来为了逃离他的禁锢喘口气,二来,也是真心实意地想学点东西不拖他后腿。
可她没料到,自己连鸿文馆的板凳都还没坐热就被探出有了身孕。
想想还真是不甘心啊!
“七爷。”林潇月用恳求的语气道:“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你就让我先去学几天,等实在撑不住了再回来,好不好?”
苏擎面色冰寒,满脸写着不悦。
林潇月心下有些慌,软磨硬泡了许久都不见他松口,她咬咬唇,“你要是答应,晚上想怎么样,我、我都可以的。”
“孕期还敢提这种要求?”苏擎压下眼中炙热,伸手摩挲着她的下巴。
林潇月羞窘不已,可为了能多去鸿文馆待几天,还是硬着头皮道:“不一定非得那样,还有、还有别的……”
她似乎快要说不下去,声音越来越弱,脑袋越垂越低,压根就不敢直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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