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军连续攻拔白马、卫南等县后,算是把梁军势力彻底逐出了滑州。
目前该部暂屯于滑州,随军的镇国军三千五百余人消耗了七七八八,余部补入天德军完全编制。
曾经规模高达三万的镇国军,如今只剩万人镇守潼关了,缩水三分之二。
汴州水师发生了内讧,互相攻杀。都指挥使李晖死于乱战之中,余部率百余艘大小船只投降,已被勒令开往汴口整顿。
在朝廷即将发下的宣武军节度使任命制书中,滑、单二州被划入宣武军辖区。考虑到之前郑州已经被划入东都镇,至此宣义军这个藩镇算是消失了。
北部局势就这样了,短期内不会发生大的变化,除非对魏博开战。
“大帅有令,将天雄军调往河阳,从速办理吧。”汴州都虞候司内,刚刚主持完会议的陈诚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批复各种杂七杂八的文件,同时还不忘催促僚属们赶紧干活。
僚属们早习惯了,按部就班地走流程,顶多就是加快了点速度,没什么可紧张的。
晋人在昭义镇增兵的事情并不是秘密。泽、潞、邢、洺、磁五州,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部队,而且不是最近才来的,最早一批几个月前就抵达了,不但听望司汇报了,幕府也通过往来昭义的商徒间接证实了这一情报。
但就目前看来,晋人还远远谈不上大举增兵,顶多就是增加兵力厚度罢了。他们目前最主要的工作还是修缮城池关隘、囤积粮草器械、维护运输道路,听闻是李克用之弟克宁在主持。
他手里有一批人马,应该就是当初屯于宁武的那支,规模不是很大。
晋人增兵了,那么己方也要重新调整兵力部署了。之前实在抽调不出人手,但打完汴州后,可以重新调整了,而且要快。
天雄军北上是必然之事。河阳比较重要,不容有失,必须得精兵猛将镇守。
“陈长史,武威军返回汴州,所需钱粮若干,皆在此间了。”裴迪走了过来,将一摞公函呈递上去。
“筹措起来可吃力?”陈诚头也不抬,笔走龙蛇,随口问道。
“秋粮收获以后,一时倒还没那么紧。但今岁战事频繁,田地多荒芜,两税大大下降。明后两年又开始免税,怕是难以支应。”裴迪说道。
“无需忧心。汴口、洛口都在修缮仓库,本月有大批灵夏钱粮运至,无妨。”陈诚回道。
天雄军走了,武威军被从单州抽调回来,一部屯于汴州,一部屯于郑州,既可以弹压这片新得之地,同时也充作预备队,无论支援哪个方向都很方便。
侍卫亲军万人已被解散,各回各家。他们严格来说属于民团,出征一年多了,邵树德也不好意思让他们继续服兵役,发了笔赏后就遣散了,等待下次征召。
“长史,河南府那边可能提供一些补给?”裴迪试探性问道。
“别想了,他们比汴宋还穷,而且要营造宫室,没法抽调钱粮、人力。”陈诚放下笔,喝了口茶,道:“而且,他们也要养军啊。”
准确地说,他们要养的部队是河南府州兵及铁骑军。
铁骑军是新调过去的,补充战马、新兵、器械,同时减少消耗。汝州有牧场,河南府自大顺二年起就被洒了很多牧草种子,可以放牧战马,可以节省不少粮食消耗。同时,他们也是支援河阳的预备队。
陈诚站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看了许久,道:“昔年打全忠,全忠死在四战之地上面,而今我等也遇到这个麻烦了。”
就北方地形而言,河东绝对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
地势高屋建瓴,俯瞰河南、河北、关中。欲入太原,必然是上山仰攻,要走很多山道,利守不利攻。而人家出太原打你,所面对的却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的地形,非常轻松惬意。
而且河东表里山河,南有大河、中条、太行,西有大河、吕梁,东有太行,北有恒山,地势艰险。内部散落着诸多盆地,河流纵横,农商发达,户口殷实,民气悍战。
河东,其实是一个天然适合割据的地方。
自古打河东,最优选择莫过于先占上党,也就是泽潞。
如果一个政权都于洛、汴,而泽潞又没有掌握在手中的话,河东兵马下了高原,就直接突入地势平坦的河内,然后渡河直趋洛阳,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
欲攻河东,上党定然是激烈争夺之地。
陈诚凑近了地图,仔细看着。
出河阳镇的万善之后,向北走十里就进入太行陉。
太行陉是太行八陉之第二陉,长达四十里,而宽度只有三步,也就是四米多,自古被称为“羊肠坂”。
陉道幽谷深深,草木茂盛,非常像陕虢的崤函谷道。若有人埋伏于两侧山林之中,威胁非常之大。
在太行陉北端,筑有天井关,一直是昭义镇的军事重地。此关位于山势最高处,当大道而设,关后有溪流,关前有天井泉三所,不缺水,但地势险要,进攻方摆不开兵力,非常难打,除非守军实在太差。
出太行陉后,还有一段山道,稍稍好走一些。此道地势险要处亦置一关,曰马牢关,整条道路长达四十里。
走出这段前后八十里的山道,就可直抵泽州。
李克用如果屯兵泽州,封锁这段重要的驿道,那么他可以随时派兵俯冲下山,河阳将十分被动,不得不长期驻守大军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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