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栅外,邵树德骑着一匹神骏的战马,拈弓搭箭,正中靶心。
周围猛然爆发出了热烈的喝彩声,三射三中,灵武郡王这关内神射的本事,果然名不虚传。
有人提起了李克用。北奔鞑靼时,酋豪本来想对他不利,一次出游时,他将马鞭悬挂于树枝之上,连射数箭,无不中。酋豪起了爱才之心,再加上李克用明言自己无久留之意,于是便放过了他们父子。
李克用的名声在草原上非常大,今日灵武郡王也露了一手,周围的蕃人们见了大是叹服,这名声又更上了一层楼——嗯,是正面的,不再是“邵扒皮”之类的负面名声了。
邵树德露了一手,草原各部的头人们纷纷示意自家族中最出挑的勇士上前,表演骑射。更有那素有仇隙的部族,互相比试,针锋相对之处,非常明显。
比试是两人一组,胜者得锦袍一件,负者亦有彩带。
各部酋豪本来就带着族中最勇猛的一批人过来,此时再优中选优,自然骑术、箭术双绝,看得人赏心悦目。
邵树德想起曾经见过的巢军骑兵,明显是半路出家的,没练过几年,动作十分僵硬。但眼前这些草原勇士,骑马射箭时充满着一种协调的美感,动作自然舒展,准头也非常不错。到军中治以军法,熟悉个两年,便是精骑。
“赵随使,豹骑都仅有八百余人,似是有些偏少了。”比试结束后,邵树德看着各部勇士,貌似随意地问道。
赵光逢会意,立刻道:“大帅,确实少了,若有两千人,当可大用。”
说实话,赵光逢其实不喜欢大量招募羌胡士兵。但缘边诸镇都这么做,幽州镇有奚兵、契丹兵,河东镇有沙陀兵及北边五部,京西北八镇有党项兵、土浑兵、回鹘兵,又便宜又好用,他也很无奈。
定难军目前已经有两支常设的羌胡兵了,一是义从军左厢,包括横山都在内的三千人,另外一支则是义从军右厢的忠勇都三千人,总共六千步骑。
刚刚设立的豹骑都,又以边疆豪族折、杨、王三家的部曲子弟为主。这三家他还能勉强接受,要么是汉人,要么与汉人无异,但眼前的都是什么人?
回鹘人、突厥人、党项人、吐谷浑人,要么髡发,要么辫发,穿皮裘,举止粗鲁。灵武郡王还与他们谈笑宴宴,胡人们也围在他身边大笑,不时有人起身献舞,大王动辄赏赐,诸胡就差高喊可汗了。
不过昨日陈诚与自己说,大帅有个志向,便是控制草原,一劳永逸解决中原千年来的大患。如此纡尊降贵,便是大帅的手段么?其实未必,赵光逢看得出来,大帅其实不怎么歧视胡人,只要愿意为自己效力,便赏,便给官做。反抗自己的,哪怕是汉人,他也毫不留情。
赵光逢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靠这种一视同仁的态度,就能控制草原么?就能收得胡人之心?须知野心家是层出不穷的,安禄山之祸,可才刚过去百余年。
“那便征诸部勇士入军,将豹骑都扩充至两千人。”邵树德顺着话头说道。
赵光逢饶是有心理准备,此时一听,仍然有些发晕,这如何养得起?这两千人,算是衙军吧?大帅看样子明年西征时要来一波狠的了,如果抢掠不到足够的财货,难不成再遣散部分人手?
诸部头人刚才还挺高兴,此时一听灵武郡王的话,同样有点发晕。
这都是部落里数一数二的勇士啊!有的头人甚至还打算把女儿嫁给他们,灵武郡王你说要募他们入军?这如何使得。
不过那些勇士们倒无所谓。灵武郡王如此慷慨,又不厚此薄彼,衙军赏钱又多,倒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诸位头人既不反对,此事便定了。”邵树德拍了拍手,笑道:“继续喝酒、吃肉。”
头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敢反对?外面上万人马屯驻着,器械精良,训练有素,若是有人反对,怕不是立刻被抓起来,当场砍了。
这些勇士,便当他们死了吧。听闻那个嵬才蒙保,昔年号称嵬才部第一勇士,如今已有数年没回草原了,家都搬去了夏州,取了汉姓,与嵬才部还有什么瓜葛?人既被灵武郡王弄走,那还是当他们死了好,唉。
在天德军城附近休息了数日后,十月十三,大军分批北行,三天便抵达了沃野镇城附近。
邵树德没有将全部兵力都带过去,随行的只有铁林军、铁骑军、豹骑都三部,天德军亦派了两千人北上,总兵力一万六千,其中骑卒便有七千。
提前在永清栅聚集的蕃部主要生活在山南,此时也由头人带着,各统兵数百至数千人不等,总兵力三万有余。就是质量有些堪忧,有的兵一脸稚气,有的胡子都白了,蕃部成年男子便算兵,有这个样子也很正常。
接下来半个月内,汇集而来的部落越来越多,又陆陆续续来了万余兵,这都是生活在阴山以北草原上的,以回鹘、吐谷浑为主,甚至还有一个沙陀小部落。
邵树德登上了一处高台,俯瞰着辽阔的草原。
目力所及,到处是如云朵般的帐篷。蕃部牧人们聚在一起,或照料牲畜,或摔跤角力,或大声谈笑。一桶桶奶被挤出来,一头头羊被宰杀掉,乳酪、煮肉、马奶酒,便是这些日子的主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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