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萧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这样一种答复, 他呆了半晌, 哑然失笑。“还有一件事情,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跟他和离?我曾想过, 这是不是你的什么计划……”
长公主大笑, 道:“的确, 本宫处处算计, 喜欢掌握一切的感觉。可是他陆申机,他不在本宫任何的计划里,以前没有, 以后也不会有。他这个人……净会添麻烦,只会打乱本宫的计划,本宫才不稀罕用他当棋子。”
长公主提到陆申机时, 眼中的那一抹嫌弃却是叶萧真正嫉妒的。叶萧多想长公主也会用这样一种微微嫌弃的语气谈及他。
叶萧望着远处坐在藤椅里的长公主, 苦笑道:“你还是没有说与他和离的理由。”
长公主叹了口气,她微微放松一些倚靠在藤椅里, 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需要经营的, 而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倘若在个人的情感与这个朝堂之间做选择, 本宫只能干净利落地离开他的人生。”
叶萧心中溢满了苦涩, 这种苦涩已在他心中充盈了二十多年。他心中几经挣扎, 终于还是说出来:“映司, 你和他的性格都十分强势,你们在一起总是有很多的冲突。你有没有想过,在一段感情中的疲惫或许是因为你们不合适。”
长公主大笑, 她坐直身子, 将手压在身前的长桌上。
“叶萧,你还是不明白。这与本宫和他之间的感情无关。是本宫……不允许情感这种东西成为身上的软肋。”她站起来,缓步走到窗前。她推开窗户,让落日的暖融融的光辉洒进屋子里。
长公主的这个别院并不大,她所在的这间书房又在院子里比较靠前的位置。她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远处越过院子围墙的官道,一辆马车在远处朝这边驶来。
她认得出那是陆无砚的马车。
“本宫并非一个优秀的掌权者。”长公主望着陆无砚的马车,语气里带了丝疲惫。
叶萧立刻反驳:“长公主理政之功无人可轻视,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如今朝堂与乡野间多少人钦佩长公主之能?”
“不!”长公主猛地转身,“如果本宫是个优秀的掌权者,当年就应该杀了一手养大的幼弟,自封女帝。以雷霆手段铲除异己,自可免除这些年朝中错综复杂的党派纷争!如果本宫是个优秀的掌权者,当年无砚被卫王劫走后就应该当做没这个儿子,更不能用无数金银和边境多座城池换他回来!那我大辽也不会国库空虚多年,这几年更不会在与敌国交战中处处位于下风!”
长公主的眼睛里有一团火,那是属于帝王尊者之威。
叶萧震惊地向后退了两步,心中一时不能接受。难道当年长公主真的存了那样的心思?
“本宫有时候甚至在想,大辽落后于周边几国正是因为本宫不够心狠。无砚和怀川已经是本宫的软肋了,多余的情感就斩断吧。”
叶萧离开的时候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忽然觉得自己喜欢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很陌生,他自以为十分了解她,知道她所有的喜好,知道她所有的小动作代表了怎样的情绪。可是今日他忽然觉得他所了解的长公主只不过是表面,他并不了解她。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叶萧忍不住回头。长公主的书房门扉紧闭,小轩窗半开着,露出长公主坐在长桌边的背影。
她又在处理政务吧?
这个女人永远都那么忙,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叶萧一边走,一边回忆着记忆中的楚映司。不,记忆中的楚映司并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的她是整个皇城公子哥儿心中的耀阳,她总是高扎着马尾坐在马背上飒爽地笑。可是她也会如寻常小姑娘那样为了死去的小兔子哭,她也会撒娇讨一串甜甜的糖葫芦。
后来,她嫁给了陆申机。
再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坐在马背上,可是马背上多了个陆申机。她高扎的马尾已经改成了半偏云鬓,她转过身望着身后的陆申机,眼睛里是新婚的甜蜜。
他只能苦涩离开,远走他乡,离开处处有着长公主身影的皇城。直到几年后宫变。他匆匆赶回皇城,再见到长公主的时候,她一身繁复的宫装,手执宝剑,威严而立。
这些年他脑海中总是浮现马尾轻晃的长公主,她偏着头,笑着问:“叶萧,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她的笑在他的每一个午夜梦回间流转,永远挥不去。
可惜,最后教她射箭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大概是陷入回忆中太过专注的缘故,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叶萧竟是比往常反应迟钝了许多。他堪堪来得及停住脚步,整个人就被绳索倒掉起来。
一双脚出现在视线里,然后是腿、身体,直到露出陆申机的脸。
叶萧吐了口气,说:“陆大将军,你该不会因为我在长公主的书房里待得久了会儿,就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吧?”
陆申机咧咧嘴,他在叶萧面前蹲下,笑着说:“是,怎么着?”
“你倒真是诚实!”叶萧也笑了,气笑了。
陆申机索性坐在地上,他抱带着的一坛子酒朝叶萧递过去,问:“喝不?”
“哼,我可没有倒着喝酒的本事!”叶萧没好气地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