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砚带着方瑾枝出发的时候, 刘明恕是一并同行的。马车先将刘明恕送到宫门前, 陆无砚和方瑾枝才折去长公主别院。
刘明恕这次进宫是给小皇子诊脉的。因为楚怀川自幼身体就不好的缘故, 楚怀川有些担心小皇子的身体也会受到影响, 这才请了刘明恕过来。
陆无砚带着方瑾枝赶到长公主别院的时候, 刚刚过了用午膳的时辰。不过知道他们要过来, 长公主和陆申机都一直等着他们, 并未提前用膳。
长公主和陆申机是早就知道方瑾枝怀了身孕的,午膳更是十分重视膳食,挑中的菜肴都是有助于安胎的菜单。
方瑾枝自从刚被诊出胎象不稳的时候, 着实好生养胎了一段时日,对于那些安胎的菜肴更是耳熟能详。所以,方瑾枝瞟一眼桌子上的菜肴, 就知道是为了她费了些心思的。
用膳的时候, 长公主也是难得地没有如往常那样很快吃完东西,而是十分关心方瑾枝, 更是问了她的口味, 有没有什么忌口, 还问了她想要吃什么。
这一回, 方瑾枝会跟着陆无砚留在长公主的别院一直住到二月初。
之前方瑾枝很少午睡, 更何况是这样冷的冬日。只是方瑾枝自从有了这一胎, 反倒是每日用了午膳以后,要小睡一会儿。
陆无砚将方瑾枝安顿好,瞧着她睡着了, 才重新回到正厅里。
他一进来, 陆申机先问:“听说昨日你遭到了埋伏,可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陆无砚想了一下,说:“和以前几次的刺杀一样,来者身手一般,也没有要陷害谁的意思。大概还是某些朝中老臣。”
这并不是陆无砚第一次遇到刺杀了,这朝中想要杀死长公主的人很多,他们杀不了长公主,有的时候也会对陆无砚出手。
都是寻常事了。
他们也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多说,长公主就将楚怀川的事情对陆无砚说了,也表达了想要离开的意思。
听了长公主的话,陆无砚蹙眉。他脑中不由浮现前世时楚怀川临死前憔悴瘦弱的样子,他痛苦地弯着腰,一口一口咳血。
他说:“这世上觊觎皇位者很多,无数人觉得朕幸运,被推上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可是又有谁知道这皇位于朕而言不过是枷锁、牢笼。朕,根本不想做这个皇帝……”
“无砚,事已至此,我们不得不多考虑一些退路。”长公主略怅然地说。
陆无砚却缓缓摇头,他看向长公主,斟酌了言语,道:“母亲,其实您早就给儿子准备好了退路吧?比如封地,比如……十万兵马。”
长公主眼中顿时闪过一抹讶色,她有些吃惊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无砚苦笑,道:“儿子是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儿子已经知道了,那……怀川是不是也知道?”
长公主一时无话,有些茫然地看向陆申机。
陆申机更是茫然,他对于长公主给陆无砚准备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是毫不知情的。
“母亲,儿子斗胆说几句不敬的话。”陆无砚叹了口气,“如果今日您是一国之君,怀川手握整个国家的兵马,又私建封地,广屯兵马,甚至一直派人监视着您的一举一动。那么……您会如何?”
长公主怔了许久,才缓缓闭上眼睛,“本宫定会夺回皇权,斩草除根。”
陆无砚走到长公主身后,一边给她捏着肩膀,一边说:“川儿是您一手带大的孩子,他在您身边的时日比儿子都要多。他更是流着楚家血脉,跟您一脉相承。他虽擅于掩饰,可是他的为人处世比儿子更像您。”
一旁的陆申机听不下去了,他皱着眉,说道:“无砚,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母亲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是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她又不会害了怀川!”
“那么为什么不说出来呢?”陆无砚叹了口气,“母亲,您与怀川都一样,心里想了很多,又默默做了许多,可是却从来都不愿意说出来。但是人心最是难测,有时候难免会想岔了,激起一连的误会,倒不如敞开了,把话说清楚。”
长公主忽然笑了,有些意外地看向陆无砚,“真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你说出来的。”
陆无砚失笑,“大概是家中夫人教得好……”
傍晚的时候,长公主、陆申机、陆无砚还有方瑾枝一并进了宫,参加小皇子的满月礼,同时也是册封太子的大典。
方瑾枝已经许久未见陆佳蒲了,她匆匆赶去陆佳蒲宫中恭贺她。陆佳蒲已经听说方瑾枝也有了身孕的事情,又恭喜了她一番,还告诉了她一些孕期应该注意的事情。方瑾枝连连点头,全部记下。
说起小皇子,陆佳蒲的眉眼之间总是洋溢着一种特别温柔的笑意。陆佳蒲将小皇子抱给方瑾枝看。
方瑾枝第一次仔细瞧这么小的孩子,心里觉得十分新奇。许是因为她自己肚子里也有了一个小生命的缘故,更是对襁褓里的小家伙十分喜欢。
“对了,小皇子叫什么名字呢?”方瑾枝问道。
陆佳蒲怔了一瞬,才说:“享乐。”
方瑾枝有些惊讶地问:“哪两个字呀?”
陆佳蒲笑着点了点头,“正是你想的那个享乐。”
“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方瑾枝更加惊讶了,可是毕竟是龙子,纵使她和陆佳蒲关系好,也不得不压低了声音问。
陆佳蒲苦笑:“陛下希望他人如其名,处处享乐,一生享乐……”
“娘娘。”乳娘从外面进来,给陆佳蒲行了一礼,“陛下派人传消息过来,要把小殿下抱过去一趟呢。”
楚怀川将小殿下抱过来是让刘明恕为他诊脉的。
刘明恕为他诊过脉以后,道:“陛下放心,小殿下身体很好。”
楚怀川这才真的松了口气。他整个人放松下来,不由上半身微微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他将目光落在正在收拾药匣子的刘明恕身上,忽然道:“朕听闻戚国小公主不日将要嫁给宿国太子。”
刘明恕收拾药匣的手指一顿,然后又继续收拾东西。
“刘先生是痴情人,”楚怀川语气悠悠,“朕最是欣赏专情之人,欣赏到嫉妒。”
刘明恕淡淡道:“陛下与煦贵妃之间早已是一段佳话,又何需羡慕别人。”
楚怀川看他一眼,大大咧咧地笑了笑,轻易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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