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死不如赖活?
章贺的五官因为吴贤这句话彻底绷不住,扭曲狰狞了一瞬,眼神深处写满震惊。
“吴昭德,你好歹也算一条汉子!”
“给自己留个身后名不好么?”
章贺眸光死死盯着那道【画地为牢】。
这是吴贤身边几名死士燃烧武胆合力布下的,不能救命,只能拖延一时片刻。吴贤走不出去,章贺打不进来。只能隔着燃烧的幕墙大眼瞪小眼,吴贤大眼,他小眼。
吴贤伤势不轻,此刻需要用武器插在地里勉强支撑上半身笔直。他笑着笑着咳出了两口血,嘲道:“章永庆,你还是这般道貌岸然的做派。老子今天要是走出去,那我的人不是白死了吗?有本事就打碎它,没本事就等它自个儿削弱,或者自己滚——”
章贺握紧了拳头:“吴昭德!”
吴贤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你跟着黄希光那种跟脚的东西,还跟他与虎谋皮……要么你俯首称臣,要么你人头落地。老子也不知道你图什么,总不能自己犯贱。”
他年少时跟三教九流鬼混,收揽各种出身的门客,张嘴骂人也是刻薄又难听的。只是站稳脚跟又当了父亲,性格也沉稳下来,慢慢改了各种不良习惯,现在才复发。
章贺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画地为牢】这道言灵属于乌龟壳,优缺点都十分明显,一般用于大军进攻受阻,同时遭遇敌人强烈反击,为了稳住前方战线不被敌人反推所用。敌人攻击破不开【画地为牢】,己方也被约束在言灵军阵,无法进行反击。越反击,防御强度削弱越快。
此刻就纯粹是用来拖延时间。
吴贤在赌,赌援军能及时抵达。章贺也在赌,赌【画地为牢】撑不到那个时候!
吴贤几人俨然是强弩之末!
若撤退,无异于放弃到嘴的鸭子!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看似镇定无所谓的吴贤也在暗暗出汗,汗水流经皮肤上赤红粘稠的鲜血,将其稀释为淡淡的水红。
终于——
伴随着【画地为牢】的燃烧幕墙火势减小,气息明显下滑,章贺眼睛亮了几度。
这是言灵衰退的标志之一。
他不由得冷笑:“还有十息。”
“九——”
“八——”
“七——”
随着章贺冰冷无情地倒数,吴贤深呼吸一口气,暗自握紧染满鲜血的大刀刀柄,准备着燃烧武胆打最后一仗。跟随他的护卫也做好了死在吴昭德之前的心理准备……
“四——”
只剩最后三息倒数。
章贺身后弓箭手尽数挽弓,严阵以待!
吴贤咬牙要拼命,孰料变故就在这一瞬发生!无数银白色的箭矢犹如密集暴雨,从天而降,目标正是围攻吴贤的章贺兵马!
无数箭雨之中,有一点寒芒最盛。
“保护主公!”
章贺左右反应极快。
层层重盾依次升起挡在路径之上。
滋啦滋啦滋啦——
箭镞与武气化作的重盾互相抵消摩擦,发出令人鸡皮疙瘩站立的刺耳动静,下一瞬爆炸掀起的气浪吹得人重心不稳。暴戾的气息犹如利刃,划过裸露在外的肌肤……
吴贤护卫也纷纷护在主公身前。
“是谁?”
章贺与吴贤同时发出疑问。
不同的是,前者震怒,后者狂喜!
“啊,自然是你们脚下这片土地目前的主人,朝黎关的势力首领——沈幼梨!”女声带着慵懒腔调,狂风吹卷发丝,引动衣角猎猎作响,“昭德兄,真让小妹好找。”
吴贤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眨得眼睛都要抽筋,道:“就你?”
好家伙,本来就他一个被砍头,没想到沈幼梨也跑过来,这是准备一波送完?
不是说有十六等大上造实力就能乱跑了,章贺带来的精兵数量真可以留下她!
章贺看清沈棠也大笑不止。
“哈哈哈,沈幼梨——”
他狂笑之后就露出狰狞之态。
抬手下令:“擒下!”
沈棠长剑一挥,无数剑影将敌人暂时阻隔在外,文宫文气顺着经脉倾泻而出,化作一阵狂风将她和吴贤几人包围,原地只剩下她淡淡嘲讽:“谁跟你说我是本尊了?”
虽然她天天干架,但她也是文心文士。
【移花接木】!
吴贤等人眼前景象瞬间变化。
眼前又出现一个沈棠。
她手中提着眼熟的慈母剑,略带凝重地说道:“我很少用文心言灵,【移花接木】的距离有限,要不了多会儿,章永庆就能追上。他们人多势众,咱们走为上策!”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沈棠再能打也不想被敌人围着打。
鬼知道章贺手中有什么底牌。
沈棠的文气化身将吴贤提起来抗肩上,不凑巧压到他伤口,痛得吴贤五官扭曲。只是非常时刻顾不了这么多,其余几名护卫打起精神一起撤退。若只是沈棠一人,甩开追兵很简单,但架不住同行还有伤兵,哪怕全体加持她施展的【追风蹑景】也不行。
眼看要被追上,沈棠给文气化身下了指令,让她将吴贤等人带走,少点包袱。
吴贤断然不赞同:“这不成!”
沈棠要是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她经营多年的势力也会崩溃,比他还惨——他好歹还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能被拱出来稳定人心,沈幼梨可是无儿无女,光棍一条!
“没什么不成,当我赔偿你了。”
在吴贤不知情的情况下,跟赵奉和秦礼勾搭——虽说这些都是吴贤罪有应得,但她一锄头挖了他小半地基却是事实。若让吴贤在此处嘎了,看不到大义大礼……啊不,公肃,二人投入她的怀抱……啊不,帐下,那就跟凉皮没了麻酱,豆腐脑没了白砂糖一样,失去了灵魂!她要让吴贤承了她的救命之恩,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还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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