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哥,能不能给碗水喝?”
暴昭衣着简朴,身上背着一个包袱,走到一家农户门前,向坐在门口的男人讨要水喝。
男人打量了暴昭一眼,见他满面风尘仆仆之色,嘴唇也有些干涩,
便默默的拿了身旁的拐杖,靠着拐杖的支撑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回屋去了,
不一会儿,男人从茅屋里面出来,手里端着用葫芦切成的瓢,里面盛满了清水。
暴昭接过来,“咕咚咕咚”的一饮而下,这才缓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滋润的表情。
“多谢老哥。”
暴昭客客气气的把水瓢递了过去。
男人接过来,随手放在一旁,又坐在板凳上,满眼哀愁的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暴昭主动搭讪说道:“老哥怎么称呼?家里几口人啊?”
男人呐呐的说道:“他们都叫我王谷子……老娘过世了,孩子没了,媳妇儿病死了,没别人了……”
暴昭索性就在他身旁的木桩上坐下,捶了捶小腿,似乎是走了很远的路,腿脚发酸了一一般。
“老哥,你们这儿的地好啊,都是上等的良田,每年能产出不少粮食吧?”
王谷子眼神黯淡的说道:“良田?良田都被孔家的人抢走了!哪里还有什么良田!能有二亩林地薄田就不错了!”
暴昭满脸不解的模样,询问说道:“王老哥,不能吧,孔家那可是千年的世家了,还能抢别人的田地?”
王谷子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外乡人,你是从哪儿来的?”
暴昭急忙回答道:“我是从京城来的,奉我家老爷的命做点儿生意,这次是来趟趟路,老哥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是外乡人,不简单啊……”
王谷子摇了摇头说道:“你要是不是外乡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孔家抢地的手段!”
暴昭满脸疑惑的道:“莫非孔家……真的做了什么不公不义的事?”
“岂止是不公不义,简直就是伤天害理!”
王谷子拍着自己的断腿,气恼的说道:“狗屁的世家!狗屁的读书人!狠起来比土匪都狠!他们简直就不算个人!”
“他们勾结土匪响马,不但抢了俺们的粮食东西!还害得俺们赔上了地!”
“我这条腿,就是因为去告官,被他们找人给打断的!”
这个王谷子家里的地也被孔家抢走了,再加上断腿的屈辱和痛苦,所以一提到孔家就显得十分激动。
在他的描述当中,事情的经过基本上也和那个商人所说的一致。
孔家先是勾结土匪响马,然后假仁假义的向他们施恩,无偿出借粮食,后来趁着庄稼即将熟透的时候,派人放火把庄稼烧尽了……
“一天夜里,七八处地方着火呀!烧的都是要收割的庄稼!”
王谷子满脸气愤的说道:“我和几个村民抓到了一个放火的贼人,一怒之下打了他一顿,那个恶贼也说是孔家的人派他来放火的!”
“我们到官府告状,这个恶贼却不认账,孔家的人告我们栽赃诬陷,损了他们祖宗的名声!”
“官府也与他们穿一条裤子!不但没有为我们做主,还把我们一人打了四十大板!”
王谷子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面色有些狰狞的说道:“我去找他们孔家理论,结果他们打断了我的腿!”
“就这样的恶贼,杀千刀的凶徒,也可以做读书人吗?什么龟孙玩意儿!”
通过王谷子的描述,暴昭在心中也还原了当日的情形,就是富户壕绅,勾结官府,坑害百姓,伤民害民!
暴昭问道:“老哥,实不相瞒,我从码头过的时候,身上的钱全交了税,有人说那是孔家设立的关口,难道这是真的?”
“不是他们还有谁!”
王谷子气愤的说道:“孔家拿了我们的地,就开始在那儿收过路钱,这和山林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不但是来往的客商,就是我们只要从这儿过,也得交买路钱!”
暴昭眉头紧皱,也不满的说道:“孔家凭什么收钱呀,水路总不是他们家的吧!”
“凭什么?”
王谷子嗤笑说道:“他们说岸上的地是他们家的,河里的水也是他们家的,还说他们拿钱修筑了码头,整修了河岸,所以要收税!
“呵呵呵,可那里本来就有码头!就算是修整能花几个钱!可他们在那收钱已经七八年了!早就吃的满嘴流油了!”
在后世也有这种类似的情况,某些人拦路收费,也美其名曰这段路是他们修的,收取的是投资的钱,和养护道路的费用。
乍一看,这似乎很合理。
似乎觉得人家出钱修了路,向过往的司机收钱回本,也是应当的嘛。
可是这里面就会有很多的猫腻,修路花费的钱财永远是比烂账,永远无法计算清楚,
而且修了还是没有修,尚在两可之间!
甚至在一些地方,车辆只要从他们那个地方经过,就会被拦下收费!
所以修路,大多时候都是一个敛财的借口!
暴躁忍不住说道:“老哥,他们这么无法无天,私自收税,官府就不管管?”
“管?这山东官场有多少人和孔家有关系!谁敢管啊!”
“哪儿有什么青天大老爷,那都是戏文里面说的,没人敢为我们做主!”
看着他脸上伤痛的表情,暴昭气愤的说道:“那过往的商人呢,很多有权有势的贵人家里也有买卖,就能看着孔家这么嚣张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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