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下不为例?”
而正是这时,黑夜中忽然传来悠扬的钟声。
受钟声所引,两人不禁向那个方向回过头去,而眸光中正好映出新年的烟火,点点光芒,在夜空之中绽放的模样。
“说来是新生们入学院的日子了。”
少年即答:“现在才戌时,新生们还没过春秋道呢。”
“哦,是么?”
曜下意识看向大厅中央的黄铜水钟。
他不由想起一年多之前的光景,那时阿姊才刚带自己来到这个地方。而时光荏苒,现如今自己也可以对这学院之内的各种新奇事物视若无睹了。
阑干之外,长夜如织,灯火通明的藏书山悬于云海之上,犹如缠绕于山崖之上的一条光带,而稷下星星点点的学院如同星火,坐落于群山之顶。
雾气萦绕之间,山谷之中即应是那条他有着依稀记忆的长路所在。
长夜山之中的春秋道。
那是学院的山门所在,‘春华而秋实——’,是意指学院育人的道理,不过‘春秋’之于稷下本来就有特殊的含义,只是师长们对此常常三缄其口。
稷下的学子们既从春秋道而入,亦从春秋道而出,入学时走一遭,毕业之时再走一道;孟春之景,晚秋之时,不同的景色皆此路之上呈现,但所谓景色不同,不过只是看景色之人的心态不同罢了。
然而对于新生而言,看学长们从这条道上毕业,却是别有不同的体验。学院追求的是立道,从他们进门的第一天起便被告知这一点——明世间之理,立自身之道。毕竟能从这儿走出去的每一个人,其皆有不凡之处。
因此对于很多新生而言,在春秋道上这次一生仅有一次的交错而过,或许就是他们与未来那些熠熠生辉于历史之上的名字唯有的一次人生的交集。
而学院对此乐见其成——它固主张谦逊,但并不讷于宣扬自身的理念。
可稷下的内敛,似乎总与少年的飞扬格格不入。
他因为过于锋芒毕露而惹出的那些祸,在旁人看来也是离经叛道,甚至连阿姐也无法理解。
但自己真的错了么?
他不过是坚持自己的信念,那重重的影子,每一道只不过是自己经历之中的过客,甚至包括那人,那剑气如霜,如诗绽放的影子,然而自己也会一一超越。
曜一时间竟说不出那个下不为例来。
他只是注视着那闪烁于天地之间的星光,一时竟有些入神。
西施正看了看这个方向,见这家伙白日做梦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将手中的书卷在停下来的一座书架上放好。
她开口道:“藏先生,《海都纪年》第七十一卷。”
“《海都纪年》第七十一卷,”藏书墙发出瓮声瓮气的回响:“对了,新春快乐,阿施。”
“新春快乐,藏先生。”
少女微微躬身,礼貌地回应道。
“喂喂,”曜这才回过神来,有点急了:“……阿施,究竟是能不能行,你倒是给个话啊?”
西施淡淡瞥了他一眼,这才答道:“这一次你打算又让我怎么帮你们呢?”
“总之先得让星之队够得上归虚梦演大赛的最低准入门槛,阿施,你和风闻院的关系不是挺好的么……”
少女当即打断他道:“等下,你不会想让我帮你们作弊吧?”
这怎么能叫作弊呢?
曜心下还真是这么想的,这又不是篡改大赛成绩,只不过是抹消一个小小的处分而已。
风闻见评,是学院内对于学子们日常行止与礼仪操守的主要考评方式之一,主要由监察处与风闻院两处机构分管——前者还比较神秘,甚少会出现在一般学子的视野之中,听说他们只会在事态比较严重的时候才会介入。
归虚阿姊带他拜入学院门下一年多以来,曜也只在‘墨麒麟’事件当中远远见过这些监察处的人一面。
而至于风闻院,便与稷下的学子们息息相关了。
顾名思义,风闻院有风闻奏评之责,主要负责对于学子日常行止与操守的考察,并进行计分。但聚众斗殴,显然并算不得是稷下学子良好的行为操守的一部分,更不用说将人揍得下不来床。
只不过曜看少女夸张的神情,大抵也知道这条路多半走不通,只好尴尬地挠了挠头。
西施这时问道:“所以你们究竟还差多少分?”
“这个……归虚梦演大赛规定参赛选手个人的最低积分是三十五分……”
“所以说?”
“所以我们大概每个人还差三十五分左右……”
少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所以你们这不等于没有积分么,你们究竟被扣了多少分?”
曜尴尬道:“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次,还有上一次,上上次,你也知道的……”
西施忍不住扶额,她当然还记得清楚,从冬至前后到现在,这两个刺头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秦执那伙人打了四次架了。
但对方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人,而这边则每一次都有这两位大爷的大名。
这确实是频繁了一些……
好吧,应该说太过分了。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认为,你们两个还是等死好了。”
“啊?”
甚至少女还有心情调侃:“呵,往好的一方面想,归虚梦演的大赛也不只有这一次,至少三年之后还有另一届不是么?”
但另一届,那曜怎么等得及。
那数年一度的大赛,那享誉天下的归虚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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