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脑子不笨,只是脾性太温柔了些。若她直奔着邪门歪道走,好歹对男人对自己都狠毒些。偏她还是温柔贤良的性子,除了一张脸有些看头,哪里有祸国妖姬的样子?
为了掰一掰尤二姐的性子,尤三姐让她去管着蔡姑娘等绣娘,另外又把铺子交接的事一并交给了她。
把这些事情交割过去,尤三姐提前就告诉二姐。
“铺子里的生意好了,咱们家的日子才好过。你别一味地宽宏大度,若是买卖砸在你手里,咱们一家子都得去喝西北风。管人管事得刚柔并济,该怎么柔和不用我教你,该刚强的时候你务必刚强起来,如果不会骂人只管来问我,我教你。”
就这样,在这个普通平凡的秋天里,尤二姐开始学骂人。
凉爽的秋风渐渐染上刺骨的寒意,不经意间,又是一年新春到。
过年是最有意思也是最没意思的,剪窗花,放鞭炮是有趣的,出门喝年酒应酬是最无趣的。
尤三姐宁可憋在家里饿一天,也不愿意出门端着一张笑脸应付七大姑八大姨。
但过年时候吃酒席是免不了的,人家好意请你,不去显得不识好歹。
宁国府初八的时候请尤老娘她们去吃酒看戏,尤家母女三人都不想去。一则过去一年里,尤氏待尤老娘渐渐冷淡,尤老娘不想去贴人家的冷脸。二则尤家母女不愿去那府里,免得碰见贾珍尴尬。
尤老娘假托身上不爽,拒绝了宁国府的邀请。不想到了初八那天,尤氏又派车来接。
尤老娘无法,只得让女儿们换了衣服去了宁国府。
宁国府还是那般豪华气派,尤氏正在厅里招待女客,听说母亲和妹妹来了连忙迎出去。
众人互相见礼,尤氏请她们厅里坐。赶上过年,宁国府客人极多,尤氏忙成一团,尤三姐想说几句私房话都不能。
花园里戏台早已搭好,小戏子们已经扮上了,只等开锣唱曲。主人宾客一起移步花园,廊下的窗子门扇都拆了下去,火盆熏笼都点上,这样既不耽误看戏,也不会太冷。
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尤三姐看见台上的小戏子,忍不住想起了柳湘莲。
今年过年柳家送来了极丰厚的年礼,尤老娘很是高兴,觉得柳湘莲很不错,他虽不在京城,但心里还是惦记女儿的。
戏台上缠绵悱恻的故事无法触动尤三姐的心弦,她只低头想着,柳湘莲此刻在哪里呢?他过年的时候有没有热汤热菜吃,住的地方暖不暖和。
心不在焉地看完了戏,尤三姐拉着尤二姐一起去更衣。
更衣后,领路的丫鬟笑道:“马上要开席了,今天的席面并没有安排在花园子里,两位请随我来。”
尤二姐和尤三姐没起疑,放心地跟着丫鬟去了。
丫鬟左拐右拐领着尤二姐和尤三姐绕路,尤三姐突然觉得不对,她伸手一抹,把耳朵上的珍珠坠子摘下藏在手心里。
“哎呀!我的珍珠耳坠丢了,只怕是落在了花园子里。二姐,你陪我回去找找吧!今天人这么多,若是让谁捡去就不好了。”
尤二姐也觉得不大对,她连忙点头道:“好,我们赶紧回去!”
丫鬟拦着她们不许走,“您放心,花园子那里都是女客,就算被人捡去也不妨事,一会子我替您去找坠子。您看,都这个时候了,您二位再不去赴宴,大奶奶该着急了。”
尤三姐冷笑,“你一个丫头也敢拦我!滚开,我偏要去花园子!”
丫鬟又急又慌,这时附近一间房子的门开了,贾珍出来冲丫鬟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丫鬟如蒙大赦,提着裙子连忙跑了。
尤二姐见了贾珍脸上一片苍白,尤三姐蹲身道个万福,“大姐夫不去前面待客,躲在这里做什么?”
贾珍笑道:“有二姨三姨在这,我哪能冷落了你们?”
贾珍的生活不缺乐子,他家里姬妾丫头有很多,但家花哪有野花香。他早就惦记上了玫瑰花一样的尤三姐,可惜这妮子机灵狡猾,总是不能上手。
尤二姐颤着声音质问道:“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还要如何?我三妹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你又做什么拉上她?”
尤三姐握住二姐的手,跟贾珍说这些没用,对付这种人,你先怯了就落了下风。
贾珍笑道:“二姐这话就太伤我的心了,咱们两人也曾恩爱过。当时是你偏要回家,我又不曾亏待过你。”
贾珍又对尤三姐说道:“三姐儿,你二姐跟过我,她是知道我的好处的。我是个大方的人,跟了我,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这样的日子不比你们随便嫁个穷小子强多了?”
尤三姐冷声问:“如果我不依呢?”
贾珍笑道:“我向来不喜欢为难人,但是三姐儿与众不同,说不得我得使点手段。你们迟迟不去席上,过一会子你姐姐就得派人找来,到时候让人见到我们三个在一处,虽说我们不曾脱衣服,但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尤二姐愤恨地说道:“你……你不要脸!偏要逼死我们才罢休吗?”
贾珍戏谑地笑,“二姐何必装出贞洁的样子,咱们之间很不必弄这些虚头巴脑的。”
贾珍背着手,又向尤三姐笑道:“三姐儿快些决定,一会儿就要来人了。当然,你们现在扭头就走,我也不会拦着,不过……二姐的名声可能就不好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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