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让万主簿发布的那一张告示,给云初本人引来了雪片一般的弹劾奏疏。
现在,只要是御史言官,只要是有资格上疏的官员,在他们的奏疏中都能听到云初的名字。
这就导致云初在上朝的时候需要不断地出班解释这样做的必要性,根本就没有机会靠着盘龙柱子睡觉。
刚刚给一个御史中丞解释完为啥要把一个叫做张远的家伙跟百姓签署的买卖永业田合约作废。
侍御史常淑来就嚎哭着趴在地上向皇帝磕头,用力很猛,几下的功夫,就已经头破血流了。
这让没有来得及发怒的御史中丞非常的恼怒。
明明刚才云初用买卖合约格式不正确的理由废黜人家的买卖合约,让买家血本无归,这件事可以好好的论道论道,却被这个该死的常淑来给打搅了。
御史中丞的品级不高,但是权力很重,人家有解释律法的权力。
想要指责云初的时候,律条都已经想好了,朝堂上的百官以及皇帝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头破血流的常淑来身上。
“陛下——啊——”
云初听常淑来准备开一个悲惨的长篇,就把身子靠在盘龙柱子上,准备好好地休息一下。
反正常淑来家旁边马上就要变成长安城的垃圾转运站,以及粪车集合点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这个时候,不论他说啥都没有用了。
总体上来说,就是臭了他们一家,幸福了半个长安城,在这件事上,朝堂上已经达成了共识。
云初还跟其余的勋贵们达成了谅解,他准备在垃圾转运站跟粪车集合点附近栽种大量的竹子,用来隔绝臭味,遮挡住这两个地方的乱像。
同时呢,云初还准备在善和坊的底下埋设陶制下水管道,用来改善一下善和坊遭遇暴雨之后,总是被雨水倒灌的毛病。
就这一点就很受当地勋贵们的欢迎,再加上垃圾转运跟粪车走常淑来家的后宅,最后从一个新开的坊墙小门里走过,对他们的生活没有半点影响。
这种谅解达成之后,常淑来就算是一头碰死在太极殿上,也没有什么效果。
云初打了一个盹的功夫,常淑来凄惨的哀告也基本上结束了,一个人能哭的满头大汗,衣衫湿透,这是云初没有预料到的。
跟御史中丞的态度不同,难得上一次朝的长孙无忌淡淡的道:“再议吧。”
就把这件事彻底的揭过。
云初知道这是长孙氏在完成自家的承诺,算不得真正帮云初,一旦有一天,云初倒霉了,这件事一定会再次翻出来当成一项罪责。
弹劾云初的时候,皇帝总是一言不发,也不表态,就那么安静的坐着,等官员陈述完毕了云初的罪责之后,就让宦官把奏疏收上来,跟所有弹劾云初的奏疏放在一起,奏疏很多,摞在一起之后看起来真的很是壮观。
散朝的时候,云初并没有被立刻押赴菜市口斩首,而是慢悠悠的跟温柔,狄仁杰一起商量去那里吃饭。
“啊,云侯,此次弹劾并非某家本意,不过是同僚全部在弹劾云侯,某家不得不从啊,放心,在下就跟着说了一些车轱辘话。”
一位身着红袍且长得獐头鼠目的家伙专门凑过来跟云初打招呼,看样子很像是监察院出来的败类。
“宇文兄不必在意,人人都在弹劾某家,我兄若是不弹劾一下岂不是授人把柄吗,哈哈哈,尽管来,反正是虱子多了不痒,就是不知宇文兄写弹劾文书的时候,文采如何,读起来是否可以脍炙人口?”
宇文兄哈哈大笑道:“莫要认真,要是事事认真,我们这些人都该人头落地。”
说完话,还贴心的掸掉云初肩头上的一点飞絮,真是又恶心人,又温暖人。
“宇文化及家从来就不出好东西,就凭他这句话,奏疏上言词最恶毒的一定是他。”狄仁杰瞅着远去的宇文兄安慰云初。
温柔道:“宇文化及因为勒死了隋炀帝杨广,被太祖皇帝给杀干净了,人家是宇文士及的后代,不过,没有学会自家老祖墙头草的做派,倒是把宇文化及的那一套行险的做派学了个十足十。”
云初点点头,对温柔道:“等我这边尘埃落定了,你那边就可以跟上了,等你这边弄完了,我就准备在鄠县也这么干,最终把火点起来,让全大唐的有胆有识的县令模仿起来,最后斩断那些人伸向百姓永业田的黑手。”
温柔嗤的笑了一声道:“这件事只会在万年,长安,鄠县流行,想要蔓延到其余州县,是你想多了。”
云初回头看看那些抱着笏板如同正人君子一般缓缓离开皇宫的官员们,忍不住叹了口气。
温柔说的一点都没错,有多少弹劾他云初的官员,就有多少反对他这个做的官员。
反对他这么做的官员数量,只会比京城的官员多,绝对不会比这里少。
大家做官不都是为了五斗米吗,谁会舍得把自己碗里的饭让给别人呢,就算是喂自家的狗,也不会给别人的。
云初常常觉得自己过于善良,公平,以至于跟大唐其余的官员格格不入。
今天的心情比较郁闷,云初三人就去了西市,坐着船听着曲子,将头放在歌姬们的大腿上,让歌姬们将一碗碗清凉的三勒浆往嘴里边灌。
分开的时候,温柔,狄仁杰早就酩酊大醉了,只有云初的精神是被以前的烈酒熏陶的不会喝醉了,不管喝多少三勒浆也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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