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仿佛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遭到了虚无主义的加持,变成了极其缓慢流淌的,近乎不复存在的“存在”。
明明只需要数秒的坠落旅程,在罗捏眼中仿佛过了十来分钟还没进行到五分之一。
他的鼻腔内外始终充斥着挥之不去的,仿若印刻入灵魂深处的潮湿的血腥味,还有炮弹轰击弥散的烟焦味。
呜呜——呜呜——
低沉的,仿若轮船汽笛的声音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灌入他的脑袋,这让他想起了日涅帝国苏格拉城市南区,靠近“中心湖泊”河段的蒸汽轮船。
传闻,自第二纪元开始,这里的帝国子民便一直遵循从南边普托亚地区传来的仪式,他们相信,只要鸣笛声响起,无论产生这类声音的媒介为何,都能呼唤被深海、古神,或是魔物掳走的灵魂,将他们送向往生或是天堂。
渐渐地,罗捏感觉自己无助的身躯受地心引力的影响,逐渐双脚朝上,头颅向下。
周围的空间也被无限制地拉长,直到所有介于昏暗和半明亮之间的区域全然变成细线,最终归于黑暗,才在一道令人骇然的极端白灼之下,变成了他无比熟悉的领域——“灰蒙之梦”。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没有任何媒介的情况下进入这里?”罗捏惊讶道。
他试图扭动身体,或是涌动全身的魔源力挣脱坠落之感,或是尝试从中脱离。
但他仿佛彻底是不属于这片领域的过客,在一片如冬日般的肃杀境地中,他只是继续保持着无助的坠落姿态,视线仅是掠过了祭坛中心“新生”的,上次来时并不存在的参天巨树,便再度坠入一片明亮的光团束缚中。
直到昏暗的视野和全身碎裂般的痛感袭击他的精神领域。
“啊,疼。”罗捏睁开沉重的双眼,看着布满血污的双手,他只是简单地在衣服上蹭了几下,又抹去了脸上的鼻血,来不及为瓦尔瓦夫的死亡悲痛,他焦急地看向四周。
“记得瓦尔瓦夫说过,基地最下方有一条废弃许久的单向电梯,给核心队员逃往上面用的。如果建造这座基地的他们的‘老大哥’足够智慧的话,电梯应该不会同向基地内,而是外边的某处足够隐蔽的场所。”秉持着这一思路,罗捏尝试向四周走动。
万幸,前身为“机械体”的他骨头足够坚硬,再加上草木系魔源力的持续修复,即便出血不少,但应该没有超过1000毫升,行动能力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这片地方应该是排气风扇后面同向的基地较深的位置,只不过,这里没有浮桥和平台,只是在非常靠上方的位置,差不多十米以上有一圈被开启的电气探照灯,为这片黑黢黢的领域提供了不少难得的光亮。
“如果这里没有平台和浮桥的话……难道说……就是所谓的‘衍核古兽’,那头怪兽存在的位置?”
想到这里,罗捏不禁感觉后背发凉,一股沁入心脾的寒意从头顶灌入心脏,随着剧烈的跳动,迅速泵至全身上下各处。
又向前摸索几步,罗捏发现了一只铁壳手电筒,拾起后他尝试按动开关。
幸好,即便头部的玻璃盖子摔坏了一半,内部的元件似乎没受到多少影响,还能正常使用。
足够的亮光出现,让罗捏稍稍宽了些心,毕竟,任何在黑暗中的人类都对光有种发自灵魂的渴求。
借助光亮,罗捏总算看清了脚下唯一铺设水泥的一条小道,沿着布满灰尘和不少死去的、枯萎的植物残骸又前进了几步,他发现了已断裂成两节的失落者“炎熄”。
手电光线打在几乎淹没于纯粹黑暗中的“炎熄”,罗捏发现,他身体的断裂处虽恰巧被棉衣所遮盖,但向外涌出的血液已近乎沾染了周遭地面大半,甚至已有些凝固,显然已是流淌了多时。
已与中枢神经失去联系的下半身在绯红的领域内微微跳动,似乎是因为失落者的身体特征,尚且保留着些许难得的,缓慢流逝的活性。
而“炎熄”的上半身,除了那双五根手指已全然断裂,向后极度不自然地翻起,只剩下几根蠕动的神经连接的双手外,其余部分除了脑袋已很难辨认出属于人类的部分。
当然,在“炎熄”他自我的认知中,他从来也不属于人类。
咬着手电筒,借助光亮,本着模仿“淘金客”和“遗址猎人”的原则,罗捏在“炎熄”的身上试图寻觅些战利品。
不过很遗憾,除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造型奇特的木制小盒子外,并无其他,甚至连刚才作战使用的枪支也没有找到。
“应该是掉到哪里去了吧。”罗捏有些失望道。
紧跟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将“炎熄”那颗沉重但并不显得硕大的脑袋搬到正面。
看着虽裂成两半,但仍旧没有完全脱离的面具,他伸出手,想要将其解开,看看这位败于塔利亚,现在又追逐他们,杀害了瓦尔瓦夫的凶手到底是如何模样。
“记得塔利亚说过,‘炎熄’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摘下他的面具。现在他要……应该是要死亡了吧,我想看看。”罗捏思忖着。
正当他将要触及已被潮湿、死亡之物附着的面具科技风区域时,手中属于“炎熄”的头颅却突然极其艰难地迸出了几个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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