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辞的加入战局,虽然让卓清潭略微缓过了一口气。
但是当她在半空中稳住身形,她的声音却是第一次如此仓惶不安。
“——谢予辞,不要!”
他们相知相交多年,聪慧如她,在谢予辞拔身而起一跃而上加入战局的那瞬间,便已经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予辞!”
她想说“不要冲动,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但她心里却同样心知肚明,除了两仪至阳神力的真正宿主外,再无旁人能左右这股诞生于混沌、已然觉醒的惊天力量。
——当初“太阳烛照”之所以能得手,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仗着那时的两仪至阳神力还未曾觉醒而已。
如今已然觉醒数万年的两仪至阳神力,已经根深蒂固的盘踞在了“太阳烛照”的元神和神体中,除非......
除非,是它们真正的主人的神魂召唤。
谢予辞唇角还有先前未曾干涸的血迹。
他勉力凝聚体内仅存的鸿蒙紫气和凶煞神力,死死困住了圣神帝尊“太阳烛照”。
——但却也只能困住他一刻而已。
时间紧迫,谢予辞偏过头来,对着神色焦灼而仓惶的卓清潭展颜一笑。
那笑容清隽洒脱,纯净而无暇,还带着一丝褪不去少年狡黠与不羁。
他的目光是如此温柔明媚,又是那般一尘不染,仿佛有种定人心魄的力量。
“清潭,万载时光如梭,经年前尘封笔。
不论是你行走于天地来去匆匆、我固步自封于海外荒度流年,亦或是你端坐仙宫不沾风雪、我虔诚敬奉真心于你座前——谢予辞都心甘情愿,从未有悔。”
他此时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柔,甚至柔软到有些不像平日的他。
卓清潭那双结印于额前、竭力施法的双手,此时终于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原来,她的道心,并不如她过去所料的那般固若磐石。
原来,似她这般的人,也会有一日心生摇摆,寸寸难安!
卓清潭略有一丝无措的嘶声唤他的名字。
“——予辞。”
她明明那么难过,难过的仿佛一颗心被生生撕裂一般......但却除了能唤一句他的名字外,再没别的办法。
两世为人,她本以为自己经历了三界之中最最煎熬的痛楚——几度重伤垂危、元神破碎泯灭、生生拔出神骨、八颗镇骨钉镇魂......
但是如今看来,过往种种痛楚,皆不及此时此刻之万一。
她明明那么痛那么痛,可是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却是笑着的。
虽然,他的笑意也未及眼底。
谢予辞的视线十分认真专注。
他仿佛是想将卓清潭的一毫一厘,都永远镌刻在他那即将破碎的神魂里。
这一次,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清潭,我不愿叫你“往圣帝君”,因为往圣帝君是太多人的帝君;我亦不愿唤你“太阴幽荧”,因为太阴幽荧是三界苍生的神明。
现在的你,只是卓清潭。我们的清潭,我的清潭。”
谢予辞恍若终于如释重负一般,自嘲般轻轻一叹。
“我曾以为自己生来罪孽,不配对玉洁冰清的‘明月’言及一句意难平。今日大梦初醒,方知始末。
你仍是苍生仰慕的神明,但这一次,谢某不再生而罪孽、命微似流萤。原来我们......本该殊途同归。”
卓清潭的眼中蓦然滑落两滴清泪。
她强忍悲怆,含笑温声道:“你从来都非命微似流萤。现在不是,以前,更加不是。
予辞,从此往后,三界九州,阴阳相融。沧海碧落、凡尘烟火,皆是你我。”
谢予辞却并没有应承。
他静静看了她一瞬,也知道她此时的意图,但却还是果决的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一丝不舍和狡黠。
“我不要。”
“昔日在皖州无暇镇,你还欠着我一个人情呢。清潭,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卓清潭破涕为笑。
“但是,在兖州府的破月小筑,你亲口说过,这个人情不用我还了。”
谢予辞疑惑的“嗯”了一声,旋即飒然一笑,狡辩道:“那便当作是我说话不算数、又反悔了吧,总之人情呢,还是要你还的。”
他敛了笑容,格外郑重的看着她。
“纵使流年有离恨,许卿朝暮共白头。清潭,我会回来的。但是在此之前,请你在这天地间好生替我看看。
看看那些被我虚度的光阴里,不曾见过的凡尘流年。若是......”
他说到此处,忽而微微一顿,旋即又十分洒脱的笑了笑。
“若是日久天长,终不见故人归。那么,你便寻一处嗅得到海风之处,将我,彻彻底底忘了吧。
东海的水泽会吹过我的神魂,告知我,你已来过。这便当是我们,已经好好告过别了。”
话音刚落,谢予辞便再次感受到了结印封印之处圣神帝尊“太阳烛照”那股越来越暴躁的力量。
来得好快!
他知道,终于还是不能再等了。
变化只在一瞬之间!
于是,谢予辞不再犹豫。
他粲然一笑,转过头去。额前元神处那抹玄紫色的光芒骤然大盛,刹那间冲破颅顶!
“啪”!
那是一声极为清脆的声响,仿佛瞬间炸裂在了卓清潭的心间。
——她知道,那是谢予辞震碎自己元神、竭力释放全部神魂之力的声音。
“——谢予辞!吾与你这小儿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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