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岩结绿一开始并不是作为武器而被制造的,至少不是一把用来饮血的利刃。
软玉的质地让它更适合当一件礼器,雕以华贵柔美的纹路,缀上精巧编结的剑穗,无论是被摆贡在案几,还是作为装饰挂在君子的腰间,都是一桩惺惺相惜的友情见证。
因此岩王帝君在琢磨这把剑时,就不曾为其开刃。
拥有碧水温柔般的翡玉,不应附加锐利的杀机,更何况这块璞玉的硬度,也达不到开刃的要求。
仿佛是专门为和平而生一样,岩王帝君希望这份贵礼能长久留在友人身边,温养他的灵魂,润泽其心灵。
但命运的齿轮最终推动着宝剑完成它本不应有的使命。
故友重重地叹息和空酒杯掷地的碎裂声,一齐传进年轻的帝君耳中。
他抽出躺在古朴木匣中的玉剑,这礼物之前还不曾开启,日光照在绿波粼粼的剑身上,反射出终于来临的杀机。
虽然没有开刃,但在神的手里,也足够夺去背叛之人的性命了。
没有开刃的玉剑还比不上一把钝剑,破开血肉的时间也变得缓慢,慢到足够让对方在他耳边挣扎着说出最后的遗言。
鲜血溅在桌上,又成股流下,落入地上的空杯里,酒杯也慢慢盛满,一滴滴溢出,融入褐色的大地,最后化为随风而逝的尘岩。
饮过血的玉剑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也许是因为萦绕于剑上的怨恨,它变得尤为坚硬,与往日的质地大相径庭。
剑上曾经流转的绿波,化作凝固的碧冰。
岩王帝君最终为这把剑开了刃,挥动间,青绿的剑刃如翡翠般灼目。
也许是出于震慑叛逆之人的缘故,也许是为了警醒自己,尚且年轻的帝君将结绿佩于腰间,不离左右。
但在经历千年风雨后,帝君最终将佩剑换为了斫去山峰一角的誓约之刃,磐岩结绿被永久封存。
直到千岩军出征层岩巨渊前,钟离以岩王帝君的身份,将其作为赠礼转交给玉衡刻晴。
轻弹剑刃,幽鸣铮铮。
磐岩结绿曾随帝君征战,如美玉般的剑刃亦能驱除地层深处的深渊物质。
直面战争威光的刻晴携绿剑落入地层深处,但在磐岩结绿接触到地裂尽头的刹那,绽放出无与伦比的青鸢之光。
原本已经阖上双眼的刻晴惊讶的睁开紫眸,紫电雷光闪烁在云层之中,落雷无情划过大地,带着足以将万物贯穿的力道深入地层,击打在青翠的剑刃之上。
青鸢与雷光庇佑着刻晴不受滚烫的熔岩侵袭。
磐岩结绿仿佛拥有灵智般,破开层岩和碎石的阻隔,旋转着回到玉衡星手中。
紫电在靛青的刀锋上流动,隐约间流转着鸦羽色的鸣雷,浓郁到几乎黏稠的雷元素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帝君留下的力量?”
刻晴惊讶的抓住剑柄,暗淡无光雷元素神之眼再放光华。
璃月市井中曾有过传闻,若是铸刀者将自己的心血熔炼与钢铁与热火之中,便可以为剑刃赋予灵气。
哪怕是以美玉铸造的君子之剑,亦能凭无边光华斩断世间的不公与罪恶。
少女抬头看向头顶还在不断熔融的裂缝,将深紫色的雷楔抛向半空。
雷光四射,紫电自雷楔中溢散而出,呈放射状向四周劈去,磐岩结绿汲取神之眼中释放的雷元素,刀身逐渐通透,幽青的锋芒映照雷光。
手持青鸢的刻晴脚踏雷楔,如霆霓快雨般冲出崖隙。
北方的天空映着山麓上的熊熊大火,不断变换鲜明的颜色,血色在云层中流动,橙黄的光亮在天际蔓延,或红或灰的火焰与天空中的残阳竞相攀比,此消彼长,孕育出无数转瞬即逝的影子。
空气本身也有焦灼的味道,好似炖煳了的肉汤,余烬如群群流萤,在空中飞舞。
被阻断天衡山外的重云口中念诀,重华叠霜的冰雾扩散,冷却流动的熔岩,为千岩军和方士们开辟道路。
行秋的古华剑化虹为雨,水雾中时有青蛟隐现,此为古华派不传绝学。
千岩军们见到刻晴重新回到地表,又惊又喜的呼喊着列阵,敌方骑兵令行禁止,挥戈屠戮。
原本已经融化的世界,在刻晴的眼中重新拥有了色彩。
少女握紧磐岩结绿,决然的看向天空中还在不断坠落的赤色流星,青鸢之光混着鸣雷汇聚到剑刃之上。
紫电乍响,贯穿天地。
刻晴微微颔首,凭着雷楔接力跃上半空,紫色的闪电狰狞扭曲,挟漫天威光朝法玛斯斩出含怒的美玉之剑。
云来剑法,剑随云出,龙卷般的云雾伴随倾盆的暴雨和鸣雷,长达千米的青光如同抵天雷罚,径直破除了笼罩天际的血云。
法玛斯原本搂着温迪的腰肢,指缝间还陷着对方丰腴的大腿肉,但当青色的雷光迎面而来时,少年敏捷的将温迪拉到臂弯后,随意的用手掌迎接刀刃。
两者接触的瞬间,法玛斯看到的是刻晴前所未有的舍身剑意,更是磐岩结绿因美玉成剑的哀伤。
雷云肆意翻滚,那绿剑挥下,降临在肃穆又残酷的战场上,将横扫之处染得如同炼狱,肆意欢腾着的雷光与横插地面的断裂兵戈碰撞,在电光滋燃的空气中炸裂。
“刻晴小姐,非得在这种时候来打扰我吗?”
赤眸少年巍然伫立,从容面对雷电的审判,但当刻晴看清对方的模样后,眼中坚定陡然间转为难以置信的震惊,电光如饿虎扑食般涌向少年,余波震起尘灰,足以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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