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那些刁民也不知道原本下拨的是多少,这手指头缝松一松,不就是自己的了么?
小吏很快乐。
『曹军主力尤在潼关,太原之处乃为偏军。』崔钧又沉声对着军校说道,『这偏军也不可小觑……故而尔等要多加防备,严防曹军偷袭,绝不可懈怠!兵饷钱粮不得短缺!』
军校又是躬身施礼,『使君放心!粮饷绝对不会短缺!肯定是足额给付!』
崔钧点了点头,继续向前。
军校瞄了一眼崔钧,便是堆上了满脸的笑,半弯腰在一侧引领着。
军校克扣了粮饷么?
没有。
只是缓发了。
先发了一部分,其余的打了条子。
条子也是可以领钱的,只不过要过一段时间。
如果急用钱,那么在军营之中还有专门收购条子的,一般五折,关系好的也有六折回收的……
不一口气发足粮饷,也是为了穷鬼们好。
要提倡节俭,不能铺张浪费,一下子给穷鬼发那么多粮饷,穷鬼拿去乱花怎么办?岂不是违背了领导的美意?现在反正是足额下拨粮饷的,至于那些穷鬼自己将粮饷条子给贱卖了,又能怪谁?
军校将官自然也是很快乐。
崔钧点了点头,又是说道:『曹军若至,尔等当奋勇,若保晋阳不失,诸位皆有大功!届时定然不吝封赏!如有懈怠,致战不利者,亦是严惩!可都听清了?』
崔钧不知道他这些小吏军校的行为么?
知道的。
但是崔钧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些都是崔氏的族人,沾亲带故的,再说了,人都是要吃饭的,只要这些人能办事情,崔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只有崔氏的人才能信任,要是不信任崔氏自己的人,还能信任谁?
难不成去信任那些贱民,穷鬼么?
那些贱民穷鬼会和自己一条心么?
所以啊……
『诸位!如今太原危急,,』崔钧声音沉稳有力,铿锵有度,『吾等皆为同声同气,当齐心协力,携手共进,共渡难关!』
『谨遵使君教诲!』一群人又是连忙应声,不仅是声音配合默契,连弯腰的幅度都是一致的。
崔钧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这一番巡查下来,似乎一切都很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却有些发慌……
……
……
滏口山道之中。
夜色笼罩之中,一点点的篝火光华,沿着东西方向蔓延开去,足足有四五里的距离。
每一处的篝火就是一顶帐篷。
夏侯惇驻扎于此。
因为山道所限,所以每四五百的兵马,结成一个小营,然后沿着山道绵延成为一个硕大的营寨,就像是长蛇一般卧在山间。这样的营寨,自然无法竖立起寨栅,挖出壕沟设成戒备森严的营盘,只能是用搜集来的土木石块设成临时鹿砦,然后在营地的四周,架设一些拒马和陷阱,布置岗哨。
兵卒将辎重挡风的钉在木板上,然后架设起一个个的简陋营地,燃起篝火取暖,并且向外撒出游骑做严密警戒。
这样的小型营地,互相掩护,相互相接,为了严防骠骑军偷袭,每一波四五百的斥候,三班轮换,一则是为了警戒,二也是为了不走漏什么消息。
当然这样的大规模的值守,也带来了兵卒的疲惫,每一次轮换回来的兵卒,进了营地都是打晃,很多只是胡乱吃喝一番便是倒头就睡。
冬日行进,无疑是让兵卒相当疲倦。
夏侯惇的中军营地,就扎在这些小营地当中的一个前后可以呼应的位置上。
在中军帐篷的一角,夏侯氏忠心的护卫和衣而卧,倒在皮毛垫着的草垫子上呼噜扯得震天响。另外一些值守的护卫,眼中也是通红,强撑着睡意。
在这数十名或坐或睡,疲惫不堪的护卫边上,坐在篝火一侧,身形仍然端正笔直,披挂了核心盔甲的夏侯惇,正扶着膝盖默默沉思。
亲卫们都看出了将主的心绪不好,也多少猜出了一些原因,但是也不好劝慰。
曹军进展缓慢,壶关久久未能克之,天气越来越冷,消耗越来越大,兵卒冻伤的也有不少,如此种种问题,都压在夏侯惇肩膀上,都需要夏侯惇做出决定,进行安排。
一名护卫轻手轻脚的将放在一旁已经发凉的吃食,重新端到篝火上去加热。
军中吃食,一般来说也不可能是多么精细,就算是夏侯惇,也无非就是在寻常兵卒的食物基础上,再加上一些腌菜肉糜什么的,就像是当下这一碗,就是在分不清是什么的糊糊的基础上,加了两条肉干,现在已经重复加热,混成了一团,在篝火上咕嘟嘟的冒泡。
护卫相互递送着眼色,然后有人在眼色当中被挑选了出来,用布垫着铜碗,送到了夏侯惇的身侧,『将主……吃一些罢……』
夏侯惇点了点头。
他心很烦,没有多少食欲。
开战之初,夏侯惇真的觉得此次出击,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就算是自家军马不能一举而破关中,也能打断斐潜的发展势头,重新将斐潜拉扯到统一水准,亦或是更低的层面上,但是……
随着战事的推进,夏侯惇的信心满满,却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除了涉县还算是顺利之外,其余的事情就慢慢的变了味道。
夏侯惇带领的步卒,自然也是曹军当中的精锐,但是并没有在山道之中行进的经验,对于太行山中的认识也不深,尤其是进入冬季之后,这山中的严寒远远超出了夏侯惇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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