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侯惇等降兵降将,得到了斐潜的款待,以松弛这些降兵的神经,并且进行下一步的改编和改造的时候,另外的一波『降兵』,则是吃喝着西北风,越发的艰辛起来。
他们就是前往临汾平阳『投降』的曹休等人。在半道上,曹休等人就遇到了骠骑的斥候,旋即曹休表明了态度,要去临汾平阳投降。骠骑斥候小队一面派人回去联络,一边也就在曹休队列左右,冷冷的监视着。
越靠近临汾,曹休等人就感觉像是陷进了一张大网之中一般。
呼啸来去的骠骑斥候,也是越发的密集起来。
从平阳来的空车,载走了曹休等人的兵刃和伤员之后,骠骑斥候等人才算是态度和善了一些,也会时不时的分一些食物给曹休等人。
这一路而来,在峨嵋塬上还好,一下了土塬,曹休就看见骠骑军的斥候轻骑,呼啸来去,根本毫无间隙。更有大队大队的兵卒队列,在些有些年岁的老军校带领之下,往南进发。
这些兵卒队列,在经过曹休等人身边的时候,虽然没有做出什么特意的耀武扬威的姿态和动作来,可是眉眼之间的蔑视,却是展现无遗。
最先接触和监视曹休他们的骠骑斥候,已经离开了,接替他们的是另外的一队骠骑斥候。
夜冷。
心更冷。
越是临近平阳,曹休越是感觉自己像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后悔么?
不知道。
曹休望着夜空。
夜空不能给他答案。
曹休眺望星辰。
星辰同样也避开了他的目光。
曹休站在这里,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到了后面就觉得自己手脸上,都已经被从北面而来的寒夜秋风,吹得冰冷入骨。
这风,究竟是阴山来的风,还是大漠里面的风?
如果之前自己不决定来临汾平阳,即便是现在不能返回山东,但也至少不会如此透骨寒凉。就算是没有一樽温酒抚慰心房,也有一碗热汤暖暖肚肠。
可是现在……
这场战事,已经到了尾声。
自己的命运,也似乎跟着战事,走到了最后的时刻。
曹休感觉到了命运最终的到来,也看见了自己未来的模样,可是他依旧顽固的,甚至有些执拗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勇气,也证明山东之地的血气,并没有消失殆尽。
如果他是一个可以轻言放弃的人,那么早些年他扶着父母的棺材,千里奔波的时候,他已经有太多的理由和借口去放弃了。甚至任何人都不会挑剔,不会责怪,更不会鄙视他,因为不管是谁,都未必能做到如同曹休一般,以弱冠之年扶灵奔波。
一路的苦,一路的痛,绝非寻常之人所能承受。
而现在,曹休觉得他现在又是在扶着棺材在走这一条路。
一口无形的棺材,散发着腐朽腐烂的气息。
而他却扶着,推着,咬着牙扛着,向前。
这棺材,如今虽不在他手上,却在他背上,心上。
始终未曾放下。
……
……
放不下的,远远不止曹休一人。
成大事者需有大毅力,但并非有大毅力者,就一定能成大事。
周瑜显然有大毅力,可他现在……
同样的一片夜空之下,周瑜的身影越发的薄弱。虽然现在还没有到冬日,也不见得多么寒冷,但是周瑜已经穿上了皮裘。
夜寒,心冷。
人老了,回忆就多了。
或许并不是因为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而是人老了就知道,自己除了回忆,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年,那一天,周瑜还年少,孙策还青春。
那些肆意飞扬的快意和欢笑,如今想来,宛如黄金宝石一般的珍贵,在周瑜的记忆里面闪闪发光,也照亮了如今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夜色。
周瑜一来,朱治撂挑子不干了。
朱治也没直说什么,就只是称病,然后将印绶令箭什么的一交,便是缩在他自己的帐篷里面不出来了。
杀?
周瑜冷笑。
要杀也不能是在这个时候,这就是朱治敢称病的凭仗。
大汉腐朽,江东还未成长,便已经是一身的臭味了。
而这种臭味,却只有被死亡威胁的周瑜闻得清楚,想得明白,其余的人要么被权柄迷了眼,要么被财货堵了心,看不见,也听不到。
如今江东军退出了江陵城,重新回到了岸边的水寨之处。因为和曹军的商谈还没有尘埃落定,即便是双方都清楚不可能继续打下去,但是该有的防备和公事,却不能少。
曹军原本攻打江陵,也很是一番气势,却被从武关道出击的骠骑军给打断了。
就算是曹仁改名变成超人,也无法让荆州方面军两面作战,承受三面的威胁,因此周瑜一来,曹仁也就借此机会收兵回旋。
但不管怎么说,双方的隔阂已经埋下……
当然,就算是没有朱治率先撕破脸,曹军也有可能反过来撕破脸就是了。
什么约定,什么盟约,不过都是政治人物擦屁股的厕筹而已。
撕毁的盟约可以凑合着再捡起来,死去的百姓却不可能重生。
朱治吞噬了江陵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膏脂,然后分润给了江东的那些士族,所以就有人保着他,周瑜都还没做出什么动作来,从江东而来的信函就是接连不断。
朱治姓朱,但是同时他也姓张,姓顾,姓郑,姓什么其他的姓氏……
『子敬还没到?』
周瑜问护卫。
护卫向远处眺望了一眼,见远处的信号灯笼还没有挑起,便是低声说道:『回禀都督,应是……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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