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驶进老街,就远远看到,工作室门口人行道上围满了人。但不是昨天那样剑拔弩张,许多人都举着手机。
刚下车,那些手机就转过方向,朝我拍过来,自动让开了一条通道。
只见鼻青脸肿的王珀,正跪在大门前的台阶下,赤着满是淤青血痕的上身,鼻青脸肿的,还背着几根刺条。
怪不得那么多人围观拍照,原来是现代版的“负荆请罪”,玩得还挺花。
见我到来,王珀旁边一个白发直立,面无表情的老头神情一振,说着话就要作揖。
“李先生,你总算来了。”
这是王珀父亲,去王珀家那天我见过一面,连忙一把扶住,说老爷子这是干啥呢,使不得使不得。
看我似乎并不强硬,老爷子顿时也挤出一丝笑,然后冷喝一声:孽障,还不过来请罪!
只见王珀浑身一颤,连忙转过身,膝行到我面前磕起头来。
在父子旁边,还有一个衣着朴素,面含微笑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就是王家临时从外地请来的“先生”,天快亮时刚赶到,根本来不及看死者一眼,就被另一件事难住了。
原来在他们到之前,王珀就已经“发病”好一会。最开始是“打摆子”,表情惊恐扭曲,两只眼珠子盯着大门,一点点移到身后墙角,如此往复,就跟不断有人从他面前路过一样,浑身冒冷汗,时不时脸上的肉还抽抽几下。
在场的人发现不对劲,还没问出口,他就“哇”一声跳了起来,拍脚打手地唱起了根本没人能听懂的歌,一边唱,还一边哭,活像村里的二傻子。
突如其来的一幕,把人们都吓住了,反应过来,就想上去控制住他。然而就在这时,王珀却猛抽着自己耳光,冲到妻子灵前“梆梆梆”的磕起了头,开始胡言乱语。
更诡异的是,跪下来后,他身体变得像山一样沉重,好几个大汉使出全身力气,也无法让他离地分毫!
渐渐地,人们听出来了,王珀是在忏悔,将有生以来,干过的见不得人的事,全都说了出来,最后还说到了李媛自杀的真正原因。
听见是他活生生逼死了妻子,李媛娘家人顿时大怒,哪管他正在“发病”,李媛亲哥就怒吼着,一脚踹了过去!
说来也怪,之前还怎么都拉不动的王珀,却被李媛亲哥这一脚踹出老远,甚至还咳出了血。好一会才爬起来,重新回到灵前磕头忏悔。
李媛亲哥怒火难平,随着王珀把逼死妻子的过程一点点说出来,更是红着眼睛摸过一把刀要杀他,幸好被拉住了。
固然免了一死,但李家那么多人在场,哪能轻易放过王珀,你一拳我一脚的揍了起来。而王家虽然人不少,但也实在是理亏,哪敢针尖对麦芒,最终还是要强了一辈子的王父,给李家父母跪下,才暂时平息了李家怒火。
先生们赶到的时候,王珀已经“供述”完罪状,正在祈求妻子原谅。起坛杀了十几只鸡,烧了几大堆纸钱,令牌都快把桌子拍烂了,才总算让王珀安静下来——昏了过去。
外地来的先生也是有道行的人,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本来就已经“过界”,有违行规,哪敢多做什么,于是对王父说:你儿这是先犯杀孽,又惹怒了高人,这是高人在驱使百鬼惩罚他,我们无能为力,更不敢开罪,你们还是尽快找到高人,求他宽恕吧。
得知李媛自杀真相,王家人很容易就想到得罪了谁,等王珀醒来后,由王父亲自押着登了我的门。
既然有同行在场,我再装傻也就没意思了,于是看了王珀一眼后,对王父道:“这样跪着也难看,进屋说话吧。”
进店倒上茶水,还没说上话,跪地上的王珀,又开始打起了摆子。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店子被打坏的门墙还没修,门神图已经收了起来,没有任何压制,于是那些上了王珀身的害人鬼,又开始闹腾了。
可以光明正大害人,甚至还能“巴结上师”的机会可不多,只要我不松口,它们就会一直折腾下去,直到王珀丧命。
随着我眉头一皱,召唤出十二元辰,王珀很快恢复了正常。
“老爷子,让你担心了。其实我也只是想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毕竟杀人这个罪名实在太大,我受不起这个诬陷。既然已经知道真相,惩罚自然就会结束,希望你不要怨我。”
这话一听,王父顿时松了口气,赔着笑感谢我大人大量。
“但是在这之前,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看了看头都不敢抬的王珀,我对王父道:“事已至此,打坏的门,就不需要赔了,对我名誉和人身造成的伤害,我也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老爷子你,得承诺事情到此结束,不能又生事端,毕竟我也很忙,没时间应付。”
王父连忙摆手说:不会,这事本来就错在我家,哪能再打扰李先生,至于孽子,他如果再敢生事,不用你费心,老头子会拿他的命来赔罪。
完了把一个胀鼓鼓的信封放在了桌上,说这是王家应给的补偿,请一定收下。
说实话,老爷子做派还是挺对我胃口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言一行都散发着老军人的气势。这种人的话,想来还是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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