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早去之前, 就已经问清楚了,知晓这日官学也只上半天的课。
他便琢磨着在学校放课之前,先逛逛铺席,给小福星买点小孩儿喜欢的小玩意儿做奖赏, 再带着人去吃顿饱饭。
以狄青那大得夸张,连他都甘拜下风的食量,能在每人伙食定量的学舍里吃个三分之一饱, 就已算不错了。
难怪他得三天两头地往山上跑,捉野味挖山药,想方设法地加餐。
陆辞这日并未让下仆跟着,一边天马行空地乱想着, 一边进了一家专卖文房四宝的铺席。
进店之后, 他也不让认出他身份、而一脸惊喜的店家来招待。只随意逛了几圈,就相中了一套瞧着精致,价格也不菲的笔墨, 再买了一大摞汾麻纸。
陆辞让他们将东西包漂漂亮亮后, 直接去了隔壁修整过的书摊。
原来靠用粗劣纸墨盗刻各家书籍、来谋取暴利的那家书铺已被重罚,店面也盘了出去,现在经营着它的, 也不敢不老实了。
客流量较之前的明显少了一些,但因州城内书铺并不多, 还是有不少客人进店来。
陆辞不好在一处多做逗留, 省得又有人‘不着痕迹’地聚集过来, 便只随便瞄了几眼。
就发现最畅销的, 果然还是跟科考相关的辅导书。
因这类书籍实在稀少,使得他所编的策论辅导集,一直保持着最受欢迎的宝座。
思及此处,陆辞若有所思地捏了捏自己鼓囊囊的钱袋。
得亏这样,他才有源源不绝的稳定分红,维持这堪称轻奢的生活了。
在书铺待了这么一小会儿后,陆辞最后根据狄青的年纪,以及其所表现出的喜好,精心挑了几本跟行兵打仗相关的话本。
小孩儿读书本就辛苦,总得娱乐一下嘛。
陆辞将五本书放入提前背来的包袱中,很轻易地就想象出了狄青惊喜若狂的表情,不由莞尔。
且让狄青再无忧无虑地快活上几年。
陆辞掂量了下包袱的份量,轻松背上。
反正,等小福星再长上几岁,他要送的就是一整套教辅材料了。
从书店出来后,陆辞见距离官学放课还要那么一会儿,干脆继续在附近闲逛。
等他将一整条街感兴趣的店子都逛了个遍,不小的包袱都装满了礼物,还感到几分意犹未尽。
甚至还多买了一把牛筋弦的木弓,因包里实在放不下了,不得不拿在手中。
只是跟记忆中的密州相比,汾州州城的热闹程度,还是差了许多啊。
一地有多繁荣富庶,除了当地百姓,还取决于过往商人的数量。
陆辞没走出多远,就没禁住小食摊子的诱惑。
于是唯一空着的那只手,就握住了一只孔明瓶。
里头装着的,是混有李子碎的蜜糖冰露。
要想增进人口,无疑需做长久打算,光鼓励人多生也不行,还得确保各项福利都能跟上……那怕是他三年资满、要迁任别处了,都不见得能看出成效来的遥远。
陆辞皱了皱眉:不如从别处着手。
他若有所思地喝了几口冰露。
一股舒人心脾的清澈凉意带走了些许暑热,陆辞舒服地眯了眼,享受地又饮了几口。
等解了暑了,才继续琢磨要怎样招商最为有效。
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时辰就快到了。
陆辞便慢悠悠地往官学的方向走。
走到半路,还被他常常光顾的那家饭店的掌柜,给客客气气地唤住了:“陆公祖一会儿可要来小店用膳饭?”
陆辞刚要回绝,他便小声说道:“……鄙人特意留了两只好鸭。”
陆辞不由一愣:“你还留了许多,未一道征走么?”
因这次征用鸭兵时,朝廷给的预算很是充足,给出的收购价格也十分公道,比平日论斤卖的价格要高出整整三成。
哪怕没有强买强卖,也成功让大多数农户都把持不住,趁着高价,将鸭子全卖了。
掌柜摇摇头,笑道:“新的鸭苗长成前,鸭菜是卖不了了,但鄙人知公祖喜鸭,方特意留了两只下来。”
话一说完,他便冲一边伙计使了使眼色,后者小跑到后院去,很快就两手捉着一只威武雄壮的大白鸭出来,展示给陆辞看。
那白鸭生得极其健壮,一瞧就沉甸甸的,羽毛丰满,简直比寻常鸭子要大上整整一圈。
此时双翅被缚,也还是生龙活虎,威风凛凛。
它一边愤怒地“嘎嘎嘎嘎”着,一边双脚狂蹬,身体扭来扭去,长且灵活的脖颈还不断往后伸长,欲啄那伙计的手。
陆辞越看它越觉眼熟。
通体雪白的壮鸭,头顶上有一撮黑毛,又是这般健硕,堪称鸭中之霸……
几点加起来,足够让人印象深刻了。
陆辞犹豫了下:“……这莫非是那只鸭将军?”
所谓‘鸭将军’,便是津津有味地围观完了那场持续数日的鸭蝗大战的汾州民众,给那几只最骁勇善战、带领鸭兵冲锋陷阵的头鸭所起的爱称。
掌柜肯定地点了点头。
陆辞得到他的答复后,再看向挣扎不休的大白鸭时,就从它的奋力抗争里品出了几分悲愤,心情不免有些复杂,又有些想笑。
要将鸭换作是人,这可真是不折不扣的‘狡兔死、走狗烹’了。
也难怪鸭将军这般义愤填膺。
陆辞笑了笑,幽默道:“我虽喜食鸭,它们却是立过大功的,自是与众不同。未能替它们请赏,也就罢了,还眼睁睁地看着大功臣下锅,让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样罢,我出两倍价,将这两只鸭将军都买下来,好留它们一个寿终正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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