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自然是……是。
昭明剑君回想了一遍此次决斗的过程,心里忽然一凉。
是太久没有对手了吗?他竟然一开始就被这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
剑修,一往无回,决绝不悔。可是,从一开始,这场决斗就由灵玉出招,他来应对。这不是剑修该有的战斗方式,更不应该是他昭明剑君的战斗方式。
回想他这一千多年,何时有过这般被动的时候?
当年入紫霄剑派,昭明剑君并非天资最高的一个,也不是进益最快的一个。
他那一辈,也是有天才修士的!
天生剑心之体的行端,从一开始,就压在了他的头上。宗门上下,无论是谁,都将行端捧在手心。不管他取得什么样的成就,终是差了行端一着。就连他隐约有好感的灵枢,都钟情于行端。
尽管如此,昭明剑君却从来没有改过自己的脾气。
他拼命练剑,将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修炼中去。他以身犯险,只为了更多地体验生死之交的决然剑意。如此一步一步,在行端真人意外被人偷袭后,他脱颖而出,成为紫霄剑派新一任剑君。
走到今天,成为威压陵苍近千年的昭明剑君,他徐照敢说,没有过半分侥幸。
正因为他的搏命与坚持,才有今日的昭明剑君。就算行端真人复活,也未必能有他今日的成就。
可是,今日这场决斗,从一开始,主动权就不在他的手上。哪怕他中间大发神威,将程灵玉压制得喘不过气来,也在她的算计之中。
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连这点警惕都丢失了?是因为晋阶元后以来,没有遇到过一个真正的对手,还是因为他对自己太自信了?
灵玉站直身躯,紫光在她身边流动。
“昭明,时到今日,你悔不悔?”
昭明剑君抬起头,大笑起来:“悔?我为什么要悔?如果不是本君,那个小子未出世就已经葬身于玄冰岛了!我只怨,自己掉以轻心,竟然没有发现他包藏祸心!”
灵玉也笑起来,她伸手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说:“昭明,你到今日,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她转过头,望着紫霄剑派的云台,徐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神情寥落。
“看看你最珍爱的玄孙,被你害成了什么样子!”
“你胡说什么?”昭明剑君眉头紧蹙。
“他本是天之骄子。”灵玉冷声道,“天生剑心之体,就算不是天命之人,他的一生注定辉煌。可是你做了什么?就因为你的异想天开,害了一个无辜的人不说,他又得到了什么好处?一个人在星罗海,不敢用自己的脸,不敢用自己的姓名。回归身份以后,还要承受本不该他承受的非议!昭明,你费尽心思,却害了两个人,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昭明剑君大怒,提剑指着她:“程灵玉!莫要胡言乱语,什么不是天命之人……”
“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灵玉打断他的话,目光冷若寒冰,“天命之人,需得符合三个条件,难道这些年你从来没有想过,谁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吗?”
谁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昭明剑君心头大乱。他当然想过,只是,他不能接受,自己辛苦谋划了几百年,怎么可能会……当年本门前辈明明说过,徐正是天命之人!
如果徐正不是天命之人,那……那他做一切,意义何在?还有大衍城的推算,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那个小子铺路吗?若是如此,徐正该如何面对世人的眼光?
“昭明。”紫气浮出仙书,汇入她手中的长剑,“有件事,你可能没想到。”
她抬起剑,剑身上,紫光流动不止。
“他的紫郢剑,是真的。”
昭明剑君抬起眼,瞪视着她。
灵玉轻笑:“不相信?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紫郢剑气!”
说罢,她手中长剑倏然分解,化为剑气。
整个沧溟界,对紫气最熟悉的莫过于昭明剑君,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那越来越清明的紫色剑气。
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天地初开、万物衍化,又好像看到了电闪雷鸣、清升浊降,还好像看到了风雪雨露、生灵繁衍。
明明只是那么一点点紫气,却让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有世界的形成,也有天地的毁灭。
他竟然觉得难以动弹。
不是因为这道剑气的气势有多强横,而是因为,对于比自己高阶太多的事物的本能畏惧。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剑气斩落,甚至于,连眼睛都眨不了。
这不可能——
他在心中狂喊,可心神却已经被这道剑气夺去了。
莲台之外,范闲书和双成忽然同时移开目光,望向某一处。
一道紫光,快得不可思议,从天际飞来,跃入莲台。
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观战的众多修士,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将莲台上的紫郢剑气一裹,消去了所有杀意。
剑气重新化为飞剑。
灵玉大吃一惊。
紫光团团一绕,飞出云台。光芒中,一个紫衣人悄然出现。
挺拔的身姿,俊美的面容,衣袍上虽然没有紫霄剑派的标识,却与紫霄剑派的剑袍如出一辙。他负手立在半空中,浑身剑气萦绕,似乎挥手间,便可剑化流光,毁天灭地。
看清此人的一瞬间,许多人不由自主地看向紫霄剑派的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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