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翼之处宋军骑兵反复调动,旗号一亮,顿时几百上千的骑兵疾如奔雷一般杀进,那动人的声势,完全吸引了全场的注目。
番军纯以高车为城,这等高车似敕勒车,车轮用桦木所制,高约一米五六,辐数极多,平日可以居乘,战时可以遮蔽。
宋军番队骑兵于马背上射出一轮箭矢,随即旋掠而出,每轮都会造成番军侧翼兵马的伤亡。
以包顺为首的宋军蕃骑与木征鬼章的侧翼打得好不热闹,完全是一副占据了上风。
不过众人看得出,番军无心在侧翼恋战,只是一意往中路猛攻。
宋军在阵前修了两道壕,已被填平了一道,要来抢第二道时,张守约当即调动兵马将敌军击退。
一直坐着不动如山的章越,见此点了点头。
青唐部大将青宜结鬼章,头戴狮子头鬼面,胯下则是以黄金涂抹的战马,马鞍则饰以真珠和羽毛。
鬼章之左右还有数百名蕃骑似他这般打扮,他们都头戴鬼面牵马而立。
此刻鬼章唤道:“益麻,你带兵朝宋军右翼打过去!”
左侧一名番部骁将起身,随即番军前阵兵马突然加厚,马上又要压了过来。
坐镇中军张守约神情一震,当即喝道:“外面的兵马撤回营来!”
营门大开,宋军在营寨外的数千兵马射了十几轮箭矢,正是疲乏之时,见身后数道营门已开,番军又要压来,旋即往营门里退去。
第二道壕沟填平之际,宋军皆退入了营寨中。
章越看了望台处的日冕,如今已是过了辰时到了巳时,春日高照,不冷不热,正适合大军厮杀。
正面强攻的番军已付出了上几百人的代价,而宋军只有十几人而已。
当然这样的代价对于数万人的决战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不过这更增长了宋军信心。
徐禧道:“大帅,只要鬼章攻势一竭,我们便可反攻,到时候便可胜了。”
别半场开香槟好不好?
章越谨慎地道:“鬼章肯定有杀手锏,先挡住了再说……”
“大帅所言极是。”一旁游师雄言道。
徐禧点点头,随即又觉得鬼章确实不足为虑。
以优势打弱势是显而易见,宋军从上至下都信心满满,对于生擒木征,鬼章后的刺史和十万贯各个是志在必得。
在不少宋军将领眼中,最大的敌人甚至不是鬼章,木征,而是与自己抢功的自己人。
“推倒宋军营墙!”鬼章发号施令。
两道壕沟被填平后,步卒推开了高车,而鬼章的骑兵动了,数千番军骑兵动如雷霆。这些骑兵披甲甚多,其中不少是在踏白城之战中击败宋军后缴获而来的。
望台上的张守约自见这一幕瞪目大喝道:“拿神臂弓招呼!”
早在攀在营墙的宋军神臂弓手,当即蓄满箭矢射出,霎时之间宋军阵营上劲弓破风一连串地响起。
疾驰中的番军骑兵顿时一个接着一个被肉眼几不可见的箭矢扎翻。
在阵前督战的姚兕粗者脖子对持弓的部下大声吼道:“射马!”
“射马!”
“给老子射他们的马!”
姚兕手下纷纷挽蹶弓弩立在营墙后,朝蕃军射去后,顿时纷纷退下,又一排弓弩手又攀上营墙反复射击。
而穿过重重箭幕的番军骑兵来到营墙前后,大叫着将手中长枪朝营墙上的宋军一掷。
随即胸口被洞穿的宋军抛着血仰着天重重地朝后跌落。
“打!打!”
“给我打!”
不少番军的骑兵怪叫着,拿着枪槊与宋军隔着木栅栏乒乒乓乓地打在一起,两边不断有兵卒倒伏在木栅栏的左右。
蔡京,蔡卞二人第一次上战场哪见得此幕,都是脸色苍白,双股颤颤。
这时宋军一道营墙被冲破,番军骑兵争先恐后地冲进来一顿大杀,却阻于宋军第二道营墙前,片刻间又被上百名持着大盾重斧的宋军推了出去。
这处被攻破的营墙距章越不过七八百步而已。只是这七八百步对于番军而言犹如天堑一般。
“鬼章所部在番军中果真算得精锐!但也不过如此了。”徐禧到一旁吐了一番后,又回到章越身边大言不惭道。
章越心想自己要不是动不了,真想敲他的脑袋。
章越道:“鬼章率部灭过咱们宋军精锐,此为乍胜之兵,对我们宋军战法了然于胸,有这股气在所以他们心底丝毫不惧咱们。”
历史告诉我们,打战最怕是那等久胜之军。
那等信心气势一旦起来,就不得了了。历史上两次女真的崛起,都是这般一路赢过去,几乎没有打败的。
那等骄悍,几十人都敢对着几千人打,完全没把你放在眼底。
鬼章刚打败了景思立这样宋军的名将,也是属于乍胜之时,对宋军产生了一定的信心。
对于这样的部队,要立即剿灭,否则一胜再胜后就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强了。所以没有什么失败是成功之母的说法,就是积小胜为大胜。
所以章越此番不仅要打木征,也要将鬼章兵马留在此地,因此才大费周章地准备了三个月多,连整个秦凤路财政几乎崩掉也不顾了。
蕃军向宋军第一道营墙突了七八次,并数度打破冲到了第二道营墙来,指挥了半日的张守约已是满头满身的大汗。
头盔之下汗珠一颗颗地滚落,披着重甲的张守约此刻已是气喘吁吁。
这样的大战,令张守约这样的老将每时每刻都在殚精竭虑,在体力上便有所支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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