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其他人,贾母都吓呆了——从没见小儿子这么猛过,吃了枪药似的!
眼见那凳子往宝玉脑袋上砸去,不死也得砸傻喽,贾母衰老的躯体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扑了上去!
“贾政!宝玉何罪?你要杀他,不如先杀我!”贾母声嘶力竭喊道。
身为人子,贾政哪儿敢打自己老娘?但那矮凳去势太急收不住,只能用力往边侧上一推,险之又险的砸在宝玉脑袋旁边!
见他竟真起了杀子之心,贾母要说完全不怕根本不可能!她强压怒气,开始镇定的说怪话:“好啊!这就是养儿子的好处!外头装孝敬,暗地里恨不得你死!嫌我命长你就直说,张口闭口要杀宝玉,不就是想让我心疼死!是不是这样?你倒是说啊!”
别说,贾母真把贾政捏的死死的——她若拦着不让教训宝玉,其实根本站不住脚。不然怎么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呢?
可换个说法,说贾政是想气死自己才折腾宝玉,就给贾政戴上了一顶“不孝”大帽!
这一招屡试不爽,果然再建奇功。贾政吓得急忙跪下,抱着贾母大腿哀嚎:“母亲在上,儿子岂有此心?畜生也不如了!我冤啊!……”
贾母稍稍放心,总算拦下这个莽撞儿子了!
她冷笑着嘲讽道:“你还把我当傻子哄呢!贾蓉抓了赖大,你为何坐视不理?不就是想赖大没了,以后老婆子就任凭你们摆布!”
“我、我……”贾政百口莫辩,张口结舌。
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岳爷爷临死前高呼“天日昭昭、天日昭昭”是何意了,当真有冤无处诉啊!
“我……噗……”
急怒攻心之下,贾政陡然喷出一口老血,一时万念俱灰,只想斩断头上万千烦恼丝,从此归隐林下,不问世事……
暖阁里忽然安静下来,众人眼睁睁看着贾政老朽身躯缓缓倒地,完全吓傻了。
“还跪着做什么!快去叫大夫!”李纨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吩咐外面的人。
一众丫鬟婆子跪得腿麻,乐得离开荣庆堂,除了贴身丫鬟,全都相互搀扶着往外溜。出了门却见院中站了好些穿着气派的贵客,装作看天看地的样子。
尴尬的是,荣府大老爷贾赦也在场,一张枯干老脸眉开眼笑,频频颔首,比观了场大戏还高兴!
北静王水溶年轻,脸皮薄些,对贾赦轻声言道:“世伯,看来今日府上有所不便,我等就先回了,改日再……”
“不妨事,不妨事!”贾赦热情挽留,浑不在意的说道:“难得来一回,少说喝杯茶呀!谁家没点儿子糟心事?我这宝贝侄子天天闹,见多了就习惯了!请请请!”
自己明明嫡长子,却蜗居荣府一角,贾赦岂会无怨?贾母尚在,他最多也就说几句风凉话,这种让二房当众丢脸的好机会,岂肯错过!
他不敢动水溶,便拉着牛继宗扯着柳芳往里走,尚未进门便叫道:“老太太!今儿来稀客了,北静王来见您老!各府故旧也在,快让我那好侄子出来认认人!”
贾母正为宝玉和贾政双双昏倒而煎熬,忽见了眉飞色舞的大儿子,又看到身后一群顶级勋贵,心中忽然泛起彻骨悲凉之意——堂堂荣国府,这是怎么了?
连番遭受刺激,老迈妇人哪里承受得住,不出所料的晕厥过去。
见状,水溶等人再不顾贾赦挽留,纷纷告退。
走出院门,牛继宗和柳芳等人相顾而视,摇头失笑。
“‘衔宝而诞’,贾家可真是捡到宝了!”牛继宗笑道,神色莫名。
“都说宁府比荣府烂,依我看,贾家还像回事的也就剩一个贾蓉了!”柳芳接口道。
北静王心里默默一叹,怪不得陛下看不上勋贵,这样的勋贵之家,除了靡费国财,还有保留的意义么?
……
另一边,仇杰避开北静王等人,落荒而逃,离开宁府后心神方定。回头看着会芳园中一座座高楼巍峨耸立,又羡又妒。
“贾蓉!早晚叫你死在我手里!”
仇杰面色铁青,咬牙发誓,却也暗生悔意,还是鲁莽了!
卢福紧随身后,听到这含怒而发的话,提醒道:“大人,贾蓉既敢栽赃家奴,多半做了万全准备!他又先行公之于众,先胜一招。咱们如果坚称他是凶手,旁人怕是不信啊!”
因陷害贾蓉尚属隐秘,他说话很小声,心里忐忑不安,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仇杰回头瞪他一眼,“旁人信不信关我何事!只须陛下信就行!”
“可怎么让陛下信伱一面之辞呢?”卢福小声嘀咕,却不敢问,免得他恼羞成怒拿自己撒气。
低头想了想了想,仇杰道:“你先带人回去,我另有安排。”
说完,去寻了留在外面的马,疾驰而去。
“显摆什么!还不是要去找靠山,我呸!”卢福不屑的吐口浓痰,吆喝众人回兵马司了。
……
仇杰一路行至一片鳞次栉比的王公府邸,最终在一座王府前停下。
府门前站着一排小内监,气派很足,府门正上方的匾额上大书“忠顺亲王”四个大字,烨烨生辉。
“这世道,忠臣难做啊!”
仇杰下马时莫名生出感慨。如果可以,他很愿意直接效忠崇盛帝。
可陛下高高在上,深居大明宫内,日理万机,如何能注意到他这样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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