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谋目光从各种奇怪的工具上掠过,他只认识其中几种,选了木矩尺、准绳和铁规,拿了四支粗细不一的提椠笔(石墨芯笔,一种古代绘图工具)。
铺开一张宣纸,着手绘制他构思(剽窃)的剑器。
他没有按正规的图样绘制,那样看起来虽然直观,却很显呆板。
他调整了往右上的透视角度,剑身往内收出细弧形,不是常见的直线,衬托出剑尖部分格外宽阔突出,显得锋利霸道,再在剑脊上端镶嵌四枚细长菱形宝石,略高出剑脊些许。
剑护部分设计出华丽隆起线条,层层起伏,中间镶一颗宝石过度。
剑柄往内陷收出优雅弧形,与剑身呼应,尾端饰两颗宝石,剑镡做粗犷兽吞。
尺寸比例上也有别于常见的规格,剑护到剑尾占去三分之一,非常别具一格。
他脑子里没有钟师傅的条条框框束缚,参照游戏中七彩珠剑的式样,绘制出来的器形天马行空,至于能否锻造出来,难度如何,实不实用,等等,都不是他的事儿。
他只管设计得新奇、华贵、霸气。
让行家头痛去吧。
着名的霜之哀伤剑器式样,他还舍不得用在一个素未谋面的纨绔身上。
画完草图,他再选用木工画线用的竹墨笔,沾了沾焦墨,加强边线的粗犷浓黑虚实处理,将黑白对比弄得更加强烈、震撼。
最后给宝石染上层次变化的宝蓝,剑刃处抹出一道深浅变化的淡蓝寒光,视觉冲击杠杠的。
大半个时辰,陈谋拿着他“设计”出来的效果图,沿着走廊走到西屋。
锻造房内打铁“叮叮当”声响很有节奏,敲击不停,听着是一种重金属享受。
走进锻房,陈谋看到一个黑胖子穿着短褂,光着膀子,抡起大锤“呼呼”生风,配合着年轻学徒的小锤指哪打哪,看架势显然是练过,有备而来。
应聘个铁匠学徒都这么卷吗?
钟师傅双手抱胸,毫不掩饰对黑胖子的欣赏,瞧那身板,那手感,不来打铁浪费了。
接过陈谋双手递上的一卷图纸,钟师傅瞥了一眼貌似恭谨的小白脸,缓缓打开图纸,随意的神情一扫而空,双眸一凝,有精光闪了一下。
外形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钟师傅差点爆粗口,太他娘的人才了!
人不可貌,他差点看走眼。
这种华丽浮夸独特霸气又灵动的剑器式样,亏得小白脸能想出来,还能画出来,不正是马二公子那种修仙界纨绔需要的独一无二味道吗?
打死他都设计不出如此多反常规不合理的造型,为了追求新奇,给自个后续的锻造增加成倍难度,纯属自找麻烦,要是他徒弟敢这样子乱来,不大嘴巴子伺候。
走都还没有学会,就敢迈步奔跑,不怕扯到蛋!
“叮叮”,年轻学徒连敲两下,结束了这一轮的打铁试工。
见钟师傅盯着图纸,看得满脸纠结又时而眉头舒展,年轻学徒放下工具,好奇凑过来瞄了一眼,口中顿时发出“嘶嘶”抽冷气的声响,忍不住赞道:“华贵,新颖,别具一格,老霸道了!”
年轻人内心都藏有狂野不羁不受束缚的想法,还没有被时光磨灭。
他佩服地朝陈谋比划一个大拇指。
惺惺相惜,聊表敬意。
“啪”,钟师傅一巴掌扇在学徒的后脑勺,训斥道:“少被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迷惑。”
将图纸小心卷起,朝试工完毕等着结果的黑胖子道:“薛彪是吧,从今天起,你可以上工了,有什么不清楚的你问万林。”
“是,多谢钟师傅收留。”
黑胖子欣喜不已,赶紧躬身道谢。
陈谋心头失望,他忙活小半天,还是不入一脑子肌肉的钟师傅法眼啊。
他想将辛辛苦苦绘制的图样索要回来,再去下一家锻器铺子碰碰运气?
钟师傅继续分派道:“万林,你带这位小兄弟去堂屋歇息,沏一壶好茶喝,等我回来再谈月俸之事。”
陈谋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是钟师傅口中的小兄弟。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就这样不经意被招收上岸了,钟师傅还是蛮慧眼识珠嘛,忙道:“在下陈谋,多谢钟师傅。”
来了小半天,他一直没机会报过名号。
他哪里看不出来先前钟师傅对他的嫌弃和不待见,长得太帅也不是他的错啊。
“陈谋……还不错,璞玉之资。”
钟师傅终于有了个笑脸,给出一句肯定,拿着图样出门匆匆走了。
名叫万林的学徒对钟师傅性子很是了解,明白钟师傅看重陈谋,提出要再谈月俸,是担心人才被别的铺子给挖走,热情道:“两位师弟,恭喜你们加入钟师傅锻造房,走,喝茶去,我与你们好生讲一讲咱们锻房的好处,可不仅仅是表面上那几颗灵石。”
“万师兄请!”
“还请万师兄多多关照。”
……
小山包山顶,钟进大步流星走进一座有些年头的石头院子,没有理会恭迎行礼的婢女,口中叫道:“方师兄,我重新绘制了一款剑器式样,您帮我掌掌眼。”
他毫不客气将小白脸学徒的功劳据为己有。
他是锻房之主,由他说了算。
堂屋走出一名年约三旬蓄着短须的汉子,是锻兵阁在丹阳坊留守的两名筑基境修士之一,名叫方确,与钟进是同一辈的师兄弟,笑道:“你昨天还骂骂咧咧,说不伺候马二那种难缠的客人,才一晚上时间,又改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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