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秋染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令崔薇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儿,像是心弦被人重重拨了一下,有些惊骇,又有些害怕,还有些被吓到,崔薇浑身哆嗦了一下,勉强道:“聂大哥是当日在厅堂中与她说话时她告诉你的吧?”
其实崔薇也猜着那姑娘可能叫做聂媛,毕竟她口口声声唤着聂秋染做爹,不管那姑娘真是哪个孤魂野鬼来认亲戚也好,还是想要喊聂秋染一声爹好成天缠着她也罢,那姑娘在与聂秋染说话时一定会称自己姓聂的。聂秋染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不是的,她是聂媛,确实也是顾八娘子亲生的女儿。”他摇头时的动作,以及说话时引起胸膛的起伏,那声音透过胸腔像是炸响在了崔薇耳朵边般,令她哆嗦了两下,张嘴说不出话来,聂秋染的声音却又接着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顾氏当初嫁到聂家时,曾带了顾八娘做腾妾,几年后生了一个女儿,名叫聂媛。”聂秋染早就想与妻子摊开来说,但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直到如今有了聂媛的事情之后,他才决定从聂媛的事情入手,将原本自己打算想说的,缓缓道了出来:“当初我初进京中时中了状元,我爹一心想让我攀个高枝,我娘虽然希望我能娶孙梅为妻,但因我爹的原因,却只能纳了孙梅为妾,入了京之后,顾氏为了避开宫中大选,又见我中了状元,当初又颇得正德帝看重,因此顾延年主动开始与我爹透了口风。”说起前世的事情,如今都已经过去好几十年了,虽然那些记忆还在,但这会儿聂秋染早已经非昔日头一次初进京中时的那个懵懂少年,而是历经了两世,且又心思成熟稳重的人,自然不可能再因说起当年的事便心情激荡到不能自已。
他用一种极为平淡,毫无语气起伏的话开始说起了当年的事情:“我爹自然迫不及待,替我聘了顾氏入门,孙梅心中倒是不甘,秋文又被我娘宠得不着调,一把年纪却还一事无成。我将后院的事情交到顾氏与我娘手中,一心只想着要出人头地,并往上爬,好使家人沾光。在这个时候,孙梅与秋文不知何时凑到了一块儿。”聂秋染说到这儿时,顿了顿:“我娘倒是求情不止,我原本对于孙梅倒是不喜。”孙梅若不是被他纳为了妾,又享受着他给的一切好处便偏想着要与聂秋文裹到一块儿使他脸上蒙污,当时聂秋染是在孙氏的求情下放过了聂秋文,但却并没有放过孙梅,而是在心头给她记上了一笔。
要不是怕事情闹了开来往后孙氏在宅中难以相处,恐怕他当时便将孙梅给杀了。
也只是当时那一念之间,聂秋染看在了孙氏是自己生母的份儿上,没有给她太过难堪,可谁料他的好母亲,没等他动手,便不止没有悔过,反倒将心思动到了他的身上来。聂秋染想到这些时,忍不住冷笑了两声:“我娘贪心不足,最后被聂晴挑拨,以为杀了我唯一的女儿聂媛,便能往后让秋文得到我所有的一切。”聂秋染说到这儿,笑了起来:“我哪里有这样轻易便便宜了他们的,若不是后来听到我娘与聂晴那几句话,说不得多少咱们还该有些母子情,可谁料我娘太贪心了,我也只好送她上天享福,给她烧了九九八十一天的金箔纸,让她享受个痛快!”可惜上一世的孙氏没得到好下场,偏偏这一世却半点儿没收敛几分,最后落到了罗玄手上。
那也好,前一世孙氏杀了他的女儿,又害他到后来地步,甚至对他也生出了杀心,母子情份早就断了个干净,他下手将她处理了也并不为过,这一世的孙氏倒是起了那样的心思,可还没来得及出手呢,聂秋染要杀她虽然没什么心理负担,但那样的血染在自己手上,总觉得恶心粘腻,如今正好有罗玄那厮替自己代劳,免了他一个麻烦。
崔薇的身体开始如秋风中落叶一般,哆嗦了起来。就是被子围在身上,可她依旧觉得冷。聂秋染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伸手用力将她往上头抱,使她与自己躺了只差半个头而已了,让她枕在了自己的肩上,这才伸了手指捏住她下巴,将她脸轻轻抬了起来,一双幽黑似是深潭一般无底的眼睛盯着崔薇看,将她慌乱的神情都尽收到眼底了,看到她这神情,聂秋染心中甚至更有把握了一些,忍不住勾起一丝细微的笑容来:“那是我前世时的事情,薇儿,你应该知道的,是吗?”
“聂大哥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崔薇表情一下子僵硬了起来,心里掀起了惊滔骇浪!聂秋染是重生的,他竟然是重生的,这样的事情竟然能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而且还不是聂媛一个人而已,崔薇脸色苍白,这会儿听聂秋染说起了以前的往事,以往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开始渐渐的搭上了线来,两人成婚时聂秋染对于婚礼的细节清楚的知道,可不像是一个才刚成婚的人就能办到的,再者这人从小就太妖孽了,便是他天姿聪明,可瞧着他当初画画儿,那可不是一般十几岁的人便能有的功底,崔薇虽然对于国画儿不太擅长,可到底还长着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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