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请问女师父, 为什么在别人家院墙下一连七日窥伺?这家员外吓得都报了官了。”
南颜:“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我在等我娘出生。”
捕快:“女师父是认真的?”
南颜:“出家人不打诳语。”
三个捕快围着她思考了一会儿, 链子一锁, 道:“这个尼姑疯了, 带去善堂看病吧。”
……
孔州城南员外老来得女, 得云游高僧赐名一个娆字, 自幼花容月貌,长到十六七岁该谈婚论嫁时,老两口本想为女儿寻一桩好婚事, 不料城里闹起了瘟疫,各家只能紧闭门户等待瘟疫散去。
本来一切还算安好,过了一段时日, 京中来了个主理瘟疫之事的权贵, 来了之后无心正事,四处搜罗美人, 听闻南家有女, 有倾国之貌, 便在酒席上频频问起。
南员外夫妇心疼女儿, 听了风声, 只能将女儿送入城外一处寺庙里暂避, 想要躲开这波风头。
“……此去期崖寺,那里的禅师是你爹的旧识,你小时候他也曾抱过你的, 若是在寺庙里见了, 需得诚心持礼,收起你那套贫嘴,禅师才会庇护你。”
这年南娆十七,在孔州城相亲圈里出了名的只撩不娶,恶名昭彰,那日回府时骤闻她爹娘要把她送到庙里去,还以为她被人告了要到庙里躲灾,等到被塞进马车嗒嗒出了城,才反应过来是她美貌惹的祸。
“小姐,咱们怕是得在庙里待上三个月,老爷说了,那权贵这几日正忙着享用郡守献上的美人,以咱们家的名头,若是回头想起来了,再跑就来不及了。”
南娆一皱眉,她也有所耳闻,这权贵说是来治理瘟疫的,可来了小半个月,既不征召大夫,也不向朝廷求拨草药,只晓得弄了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番僧,举着黄幡满大街找什么邪孽,邪孽没找到,倒是死的人越来越多。
“双亲多虑了,倘若那权贵真的想把我送进宫里,咱们这区区乡绅之家又如何挡得住?”
随行的丫鬟道:“说是来治理瘟疫的,可不见征召大夫,也不那权贵带了一群妖僧,小姐不妨就去庙里躲上几日,若实在躲不了。这两日孔州城瘟疫闹得凶,老爷联系了义庄那边的人,看看能不能借来一具女子遗体,让小姐假死几日,待那权贵走了,再把小姐迎回去。”
那权贵本就是朝廷派下来视察疫情的,南娆觉得他爹娘想得有点天真,不过眼下也没其他法子,只能听凭安排入了寺庙。
山寺幽静,南娆本也十分满意,只是入夜时极为清寒,未至天亮,便把她冻醒过来,披衣起身挑亮了烛光,唤了两声丫鬟,不见人影,便穿了鞋袜出门去寻。
这一出门,便远远听见一声清铃从寺庙后院传来,随后惊讶地看见一片片泛着金光的菩提叶随风飞入了山下的灯火人间,这些时日笼罩在孔州的瘴云顿时散去。
南娆揉了揉眼睛再看,却见那些金色菩提叶都消失了,只看见朗朗月光倾泻于院中,好似刚刚的情景是她一时错眼。
不过她生来便是个好奇心颇重的人,提了灯便离开了自己的院落,朝着刚刚菩提叶飞出的地方走去。片刻后,她便看见了一座简朴的庭院,这庭院里有一株菩提树,树叶间竟闪烁着微光,显得神秘非常。
南娆大为好奇,趁四下无人,把灯笼搁在旁边的石桌上,凭着自幼比寻常熊孩子皮上好几倍的身手蹭蹭爬上了树,待拨开厚实的叶片凑近了一看,却发现那并非什么神异,只是枝叶间栖息着一只只萤火虫。
“原来如此啊……”南娆颇有些失望,待她被夜风一吹打了寒颤,正准备下去时,却见满树萤火蓦然飞起,沙沙叶响里,院门再次被推开。
坏了,有人来了。
南娆骑树难下,只能把身子缩进密密匝匝的菩提叶里,待脚步声靠近,她又忍不住拨开一片树叶,往树下一看。
这一看便愣了神儿。
树下确实有个人,虽是个人形儿,南娆却好似觉得自己瞧见了什么神仙,若不是神仙,那大约也是天上的丹青妙手,趁酒舀了一瓮月色,泼墨入画,才描得出这样的气质高华。
这神仙虽是瞧见了院子里的石桌上搁着只灯笼,却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只在禅房前稍稍顿住了步子,留下一句话,这才推门入了禅房。
“更深露重,若要听禅,明日卯时后再来吧。”
直到房门合拢,南娆这才被一阵冷飕飕的风吹得回过神来,慢慢溜下树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良久,禅房里的灯火才徐徐灭去。
……
之后一连三日,南府的丫鬟发现她家小姐起得比她都早,打扮停当出门听寺庙里的禅师讲禅,看傻了不知多少修为不高的小和尚,直至午时饭菜都快凉了,她家小姐才回来。
丫鬟觉得有点奇怪,问道:“小姐,今天禅师都和你讲了什么呀?你傻笑了快一炷香了。”
南娆戳着碗里的米,感慨道:“盘儿靓,条儿顺。”
丫鬟大惊失色:“出家人竟说出如此轻浮之语?小姐莫怕,我这就下山去告诉老爷来接你回府!”
南娆连忙扯住丫鬟,道:“冷静,我是说禅师。”
丫鬟:“……小姐你开玩笑吧,你不是说和尚都是大秃瓢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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