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已至隆冬, 河水结了薄薄一层冰, 隐隐能听见冰下湍流涌动,北定桥横跨两岸,两只石狮立在桥头, 桥上空无一人, 周遭除了水声再不闻其它。
忽然冰面微震, 一股强大的杀气已从林间小道逼迫而来, 马蹄声似奔雷,尘土漫过光秃秃的树干,从中有席白影飞掠而至。近了才瞧出那着实已称不上白衣,衣角裙尾俱被鲜血染红,那血液在衣上凝固暗淡, 已转成了深黑色。那白衣上斑斑点点,又有几处似是被刀剑划破,外衣已是处处脏污破烂, 一眼便知定是经历过数场恶斗。
萧白玉脸上也沾上几滴暗红色,辨不出是别人的还是她自己的,她分不清这一路上纷至沓来的杀手是受谁指使,陆坦之还是金铁衣, 又或许是其它觊觎阎泣刀的宵小。无人自报姓名, 无人给她喘息的空隙,直直拦截在道中, 或埋伏在丛林, 又或布下各种暗器陷阱, 照面就出手,出手便要置她于死地。
一波一波的车轮战已过了三日,她从九华山脚一路杀到了北定桥,她马后俱是尸遍满地,鲜血横流,那些杀手没想过活着回去,也没想过留她一条性命,动手就是同归于尽的凶猛打法,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萧白玉也从一开始的满心悲凉走到了现在见血不眨眼的地步,纵使内力在接踵而至的杀手包围中一点一滴被榨干,体内真气都难以为继,她心中也只剩一个信念,就是活下去,活着寻到北漠,活着站在那人面前,亲口问她“这件事是假的对不对?”
只要过了这北定桥便到了北方塞外,萧白玉半点不敢放松,牵着缰绳由骏马狂奔,忽然眼前掀起一道黄沙,一条带着尖刺的绊马索横空掠起,闪着寒光的锐刺离马头只有几寸之遥。萧白玉精神崩的死紧,眼前刚一闪过砂砾她便翻身躲在马腹下,骏马刹不住力道狠狠的撞在绊马索上,跌出几丈之远,马脖上血流如注,侧卧在地上惨烈的长嘶一声再无法动弹。
萧白玉自马腹下窜出时已摸到了阎泣刀,她身子尚且在空中,北定桥下的薄冰猝然破裂,六个黑影腾身而起,身法干净利落,从水中跃起带起铺天盖地的水幕。此六人俱双手持钩,左钩挟持劲风,向她当胸刺去,右钩飞射而出,虚虚抓了个末尾,使将开来,已然变成了暗器手法的飞钩,向她下盘横扫而去。
萧白玉跃在空中一掌向金钩一侧拍去,金钩受掌风所激,钩尖更深的向内弯去,几乎卷成了一块金石。她再度运功催动阎泣刀,刀面黑芒已经黯淡了许多,纹路都模糊不清看不出本来面目,她挥刀的右手因为疲惫不堪而酸麻,她略略一抬,刀尖与脚下的飞钩相撞,飞钩砰然弹开,钩身从中弯曲,只被刀尖这么轻轻一点,四五把金钩已毁的不成模样。
但那六人并未收手,金钩又是迎面而来,萧白玉立在桥上刀光连动,那金钩被刀锋一逼从她脑后绕了个弯,竟向自己主人射了回去。金钩嵌进皮肉时血光四溅,那人哼都不哼就倒了下去,身子斜斜从桥头坠下,扑通一声砸碎河面的薄冰沉了下去。领头人模样的男子见状一挥手,其余四人都悄悄退了下去,男子丢下手中损坏的兵刃,飞身至桥头双掌连拍,只听咚咚闷响,他大喝一声,一手已抓着石狮子的头扛起了整座石像。
男子双眸炯炯,神光湛然,肩抗一座石狮依然凝神静气,一看之下竟似参透内功精髓的一代宗师。萧白玉心知此人功力深厚绝不可小觑,见他忽然将石狮掷出,巨石扑来之力势不能硬挡,石狮总有千斤之重,这般一掷石狮四爪一路摩擦过桥面,啃破地面卷起碎石,他双掌连续拍在狮身上,内力鼓动时带着桥下河水也波涛翻涌起来。
萧白玉身影如电,手中长刀送出,在石狮上轻轻一点便双脚腾空飞起,但这一点却声如鸣钟,石屑纷飞,一缕极为阴寒的内力顺着刀刃传到掌心,瞬间浸透了她手少商筋脉。她身形一滞,那阴寒之气如同挣不开的绳索窜到身上,腾跃之势已尽,双腿极沉,似是绳索另一头被男子抓住,将她身子重重往下拽。
见她中了自己的残花指,男子便随着石狮扑来一起抢将上前,欲要在她周身大穴再补一指,却不料萧白玉“呼”的一声,一口寒气喷出,男子只觉冰寒之气扑面而来,似是残花指点在自己身上,出指的速度便慢了许多,眼看着她手中长刀下劈,心中骇然,只怕这双指就要断在刀下。
刀刃斜斜挥来,紧贴着他指尖划过,男子逃过了被阎泣刀断手的下场,身子一缩又藏在石狮后,千斤的石狮被他舞动的虎虎生风,刀光再盛也触不到他衣角。男子心中生疑,她既能化解自己的残花指力,将侵入体内的阴寒之气一口气喷将出来,又怎么会刀下失手,莫非还有其它后招。
他却不知,萧白玉以纯阳内力化解他这一指已是耗尽了所剩无几的真气,想将阎泣刀抬起都做不到,最后一刀只是因为手腕失力向下坠去。这时石狮舞来的强风她已无力可挡,被鼓动的劲风连退几步,利风侵入胸口,刮破了皮肉,刺的经脉都生生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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